陈先贵有4个儿子,陈洪周是老三。起码在1999年之前,他一直认为老三是4个儿子中最听话、最勤快的。
陈先贵记得,陈洪周读小学的时候,每逢农忙,就跟着哥哥一起插秧,从不叫苦。
家里有5亩水田,陈先贵一个人耙田来不及,就让陈洪周帮忙。
这是个危险活,人要站在耙上,手牵牛缰绳,驾牛在田里来回耙地。两排锋利的耙齿就在脚下,如果稍微不慎,踩进耙齿缝隙里,脚就可能被刺穿。陈先贵说,老三很听话,跟着学会了耙田。
陈洪周的小妹陈洪艳也认为,“我那么多哥哥,三哥是最勤快的”。她说,在家里,妈妈喊几个儿子帮忙上山干活,三哥从不推托,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后来三个结婚的儿子分家后,大哥和二哥在家不帮父亲种田,但是陈洪周会帮忙。
东山村支书陈炫胜对陈洪周几乎没什么印象。他说,陈洪周曾经在村里小偷小摸。
对此,八斗种村一位不愿具名的陈家邻居回忆,他看着陈洪周长大,小时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稍微调皮一点,在村里不打架,不干坏事,“可能偶尔偷了人家的香蕉吃,别的小孩子也都会做的”。
虽然那梭镇名字寓意有“肥沃的水田”,但这是防城港市一个山区小镇,陈炫胜说,这里“9分山地一分田”,人均只有5分田,是个“饿不死,也吃不饱”的地方。
在陈炫胜看来,东山村没有矿产,没有资源,交通不便,唯一能从村里那条泥头公路走出去的,只有村里的年轻人。
“孤独的打工者”
20岁时陈洪周孤身前去广东打工,后因抢劫被劳教一年半,回到家乡已经不会说客家话
小学三年级时,陈洪周辍学,帮家里干了几年农活,也会去东兴等地打些短工。
1999年,20岁的陈洪周前去广东打工。此后十年,他极少回家,从未在家过一次春节。
陈先贵说,陈洪周去广东打工没有跟父母说,没有给家里寄过钱,也没有写过信。那些年,陈洪周没有手机,也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
他只知道一些片段:陈洪周到了东莞,辗转在一些鞋厂、玩具厂打工。
和陈洪周话最多的小妹陈洪艳,也不知道他在广东究竟过了一些什么样的日子。
她说,陈洪周从来不说,还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他在广州被劳教的事情。
这是一段孤独的歧途。
和许多年轻人结伴外出打工不同,20岁的陈洪周是一个人去的广东。
据陈炫胜介绍,3400人的东山村,每年外出打工的年轻人有800多人。
陈洪周的六叔也在广东打了七八年工,但是和陈洪周从没有来往过,“工厂管得很严,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哪里有心思串联乡友”。
2002年,3年多没有儿子消息的陈先贵,突然接到警方通知,陈洪周在广东因为抢劫被劳教一年半。
小妹只能根据事后的情形来判断三哥在广东混得很不好。
2003年三哥被释放回来后,她和父亲去防城汽车总站接他,“他已经不会讲我们的客家话了,只会说普通话。很瘦很瘦,头发剪得很短,样子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