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尺
古登伯格不可谓不知法,这从他与富兰克林之间充满了“007”色彩的联络方式中,便可见一斑。
从古登伯格知晓UBS的股评到正式发布,中间只有一天时间;也就是说,透露消息到交易完成都只有短短几小时。根据SEC和司法部的起诉书记载,古登伯格和富兰克林专门购买了抛弃式手机,并且为此还编出一套暗号,靠发送短信传递消息,安排见面和支付酬金的时间。
有了内幕消息,富兰克林为自己在贝尔斯登的个人账户、手中的对冲基金Lyford Cay账户,以及用他岳父的名义开设的账户牟利。
但是,富兰克林的秘密没有逃过同事的眼睛。同在贝尔斯登工作的罗伯特巴布科克(Robert Babcock)发现,富兰克林总是在UBS发布股评之前买卖股票,而且无往不胜。他猜出富兰克林定有来自UBS的内线消息,便偷偷监看富兰克林的账户,并跟随其走向为自己买卖股票。此后又有两名同事也发现了其中奥秘,如法炮制。
即使在富兰克林离职之后,因其在贝尔斯登的账户保留,巴布科克等三人跟随其买卖不亦乐乎。
2002年,富兰克林来到一家名为Chelsey Capital的对冲基金工作,他一度得意忘形,将秘密告诉了一名同事,还向后者展示了古登伯格发来的短信。Chelsey Capital利用内幕消息获利200万美元,而富兰克林的同事本人赚取了32.5万美元。
手握摇钱树的富兰克林不愿总是给他人做嫁衣裳。2003年,他自己开设了对冲基金Q Capital,利用UBS的消息买卖,获利30万美元。
除了富兰克林,古登伯格还有另一名线人塔夫迪(David Tavdy)。塔夫迪是纽约的一名经纪人,也是古登伯格多年的老友。
和富兰克林一样,掌握了UBS内线情报的塔夫迪为自己、所在公司、亲戚朋友的账户上获利600万美元,其中几个私人账户上获利85万美元。
更相似的是,塔夫迪的行动也被同事注意,并且悄悄跟随交易。不过,塔夫迪遇上的人更加贪婪。他离职之后,曾经的主管要挟揭发其内幕交易的行为,向他索要了15万美元的好处。
来自古登伯格的消息通过两条枝蔓,流传在一个近十人的小圈子中。从2004年开始,源于摩根士丹利的内幕消息也逐渐渗入到这个群体之中。
律师克洛塔把摩根士丹利经手的并购消息告诉远在佛罗里达的经纪人杰曼,并在并购公开之前买入股票,等消息公布股价大涨之际再抛出。巧合的是,杰曼和贝尔斯登的巴布科克是朋友,将情报透露给他,两人分成;巴布科克又把消息辗转到富兰克林的耳中。在两年时间内,巴布科克靠此盈利7.5万美元,富兰克林则赚了23.5万美元。
当内幕消息传送的范围如此庞大,交易进行如此频繁,被美国的市场监控系统发现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魔高一丈
2006年初,在与纽约相距不远的首都华盛顿,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大楼中,专门负责监控市场的25岁年轻律师凯普兰觉得富兰克林的账户异常——总是盈利。
这名刚刚从哈佛毕业的律师把富兰克林及亲友的资料调出一一查对,这桩巨大的内幕交易案便渐渐浮出水面。
“调查内幕交易最难的是发现交易和信息之间的关联。SEC有充分的交易纪录和档案渠道。在我们发现非法活动后,一般很快能起诉。”美国证交会律师凯普兰对《财经》记者说。古登伯格一案,尽管案情复杂、涉及人员众多,但从立案到起诉仅用了半年时间。
发现案情主要依靠SEC下属的市场监控办公室(OMS),和包括纽易股票交所、美国全国交易商协会(NASD)、期权管理监督局(Options Regulatory Surveillance Authority,ORSA)等在内的自律机构(self-regulatory organizations,SRO)两个层级。此外,发达的媒体监督、回报相当于非法获利的10%的知情人举报制度等,也都是重要的辅助手段。
自律机构是交易发生场所,也是内幕交易监管的前沿。以纽约证券交易所为例,其下设的市场监控部门(Market Surveillance)与SEC的市场分析部门一起,依靠强大的软件系统,对各种异常交易纪录作出反应。
其中,“股票观察”分部为每只股票都建立了专门的电子档案,电脑分析其交易历史和惯常情况,一旦有非常规情况出现立刻示警。
从投资者角度来看,“我们认为可疑的行为包括:某个账户经常在敏感时期交易,并总是获利;或投资者第一次交易便购进非常大数量;或者突然顷尽所有积蓄进行某一项投资等反常情况”,都会引起SEC和自律机构的注意,凯普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