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琼“上下”：手工贵，还是设计贵？

　　人就是这样，一旦什么东西变得稀有了就开始觉得它是好的，从心理上给了它一个昂贵的理由。在工业设计普及之前，手工只是一种个人生存的技能。从织毛衣到绣花、打家具，手工是唯一让生活幸福的道理。但随着商品经济的蓬勃发展，手工又开始回到我们的身边，它开始昂贵了，开始成了奢侈品牌所不能缺少的标签。我们要问手工真的翻身了么？

　　想当年“上下”品牌在上海开出第一家店的时候，设计总监蒋琼耳就开始述说她的手工探求之旅。 她从祖国的四面八方，角角落落里寻觅到各种手艺人。“上下”要求技师把竹丝辟成0.4 毫米，这样才能做出“上下”的“桥”系列竹编茶具，所以在“上下”，这样的手工是可以卖出高价的。其实手工一向是奢侈品常打的营销牌。香奈儿的高级定制工作室里一排女绣娘在那穿珠花，钉羽毛，她们的手工让本来已经很贵的成衣更贵。但苏州也有绣娘，绣双面绣的熊猫、蝴蝶，那些最贵的也就摆在工艺品店里，连香奈儿的一个零头也抵不上。昂贵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手工，还是设计，或许还有一些其他什么？

　　在家居行业里，一旦品牌讲究是天然材质的时候，手工标签就立刻会跟在其后，成为它昂贵的理由。比如瓷器，比如皮革制品和一系列稀有木材家居。德国的梅森是欧洲瓷器制作的开启者。一个疯狂的皇帝囚禁了一个天才化学家，然后就摸索出瓷器烧造的秘密，并从而改变了历史。中国大清的外销瓷生意受挫，然后经济下滑，证券动摇。简直狗血得像部传奇小说。梅森瓷器对外宣布每件成品都是经过80多道手工工序，每次对外展出的时候都会从德国请来工艺师在现场表演，当然不是拉胚烧窑，而只是上釉彩，做些点缀。就像爱马仕会在新闻发布会上辟出个窗口表演皮鞋整形，就这一道工序就足以表现它是手工的，它是昂贵的，它是可以属于皇室的。在他们那里，瓷器称为作品，2005年一对坎得勒于1730年制作的瓷塑“白鹭”在佳士得拍卖行排出了560万欧元的天价。

　　但其实瓷器的工艺流程大相径庭，景德镇那里也有大量手工制造的作坊和窑口，有的给出了名的设计师做后续辅助工作，有的做国外品牌的OEM，还有的就根本什么名头都没有。没有设计和品牌运作的手工，始终只能停留在产业链的最低端，他们离奢侈品和拍卖行实在太遥远。

　　其实不只梅森，市面上其它高档品牌瓷器都和设计师都有着密切的联系。卢臣泰和范思哲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Wedgwood和婚纱女王Vera Wang前两年又喜结连理。作为瓷器的源头景德镇近些年也开始向设计师抛出橄榄枝。上海滩上的小众瓷器设计师品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在景德镇烧造而成， 海上青花、漫生快活、 以及今年大红的百华，设计师让手工艺有了个人烙印，从款式到釉色都产生变化，你的和我的不一样，我的和他的也有差异，这就是设计。设计就是让同样的东西变得完全不一样。而那些传统的手工艺人离开了设计，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得就只会重复同样的款式和器形，学徒的时候这样，做了老师傅的时候还这样教给徒弟。不管是瓷器，还是绣品、红木家具，手工艺在元青花之后再也没有让中国制造获得过任何殊荣。

　　如今“上下”在巴黎也开出分店，和上海用一样的店铺设计师，一样的货品，一样的陈列方式。在雪洞一样的店铺里，蒋琼耳照样要向法国人民输出中国手工艺。那些昂贵的紫檀家具、竹编茶具、玉石项链，都是手做之物，“上下”要向全世界证明中国手艺也很贵。

　　“上下”把所有能设计的环节都设计了一遍。店铺设计是隈研吾，环境音乐是窦唯，每年的产品形象片是时尚摄影大师 Paolo Roversi。那个招牌的竹编工艺师张老师走南闯北，跟着“上下”到处展示技艺。而那些在成都锦里编竹丝的手艺人，到现在还只能把手艺卖个白菜价。而唯独在产品上它和设计脱节，那些紫檀家具、薄胎薄瓷碗和博物馆的藏品就算无限制得接近也挺多只能算高仿。至于麻将、扑克，换上红木盒子这种做法也很难称得上“设计”。

　　手工也好，设计也好，市场才是唯一的检验标准。要知道来巴黎之前，“上下”连年亏损，爱马仕集团不知还能为它摇旗呐喊到什么时候。如果这昂贵的故事继续不能砸中消费者的小心脏，那它可能只是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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