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然而,王莎莉不幸言中。好在埃克森美孚报的桶油报酬为4.8美元,与伊拉克石油部的2美元相差甚远。其竞标代表电话请示上司后,遗憾地摇摇头。主持人将目光重新转向BP-中石油——他们呈报的桶油报酬为3.99美元。
见招拆招
伊拉克困难,但再难也难不过1997年在苏丹
依靠“铁人精神”,可以超前实现IPT,但业内人都明白,真正的挑战是长期的。中石油要在鲁迈拉作业20年甚至更长时间,要用六到七年将产量从目前的117万桶/日提高到285万桶/日,必然需要一系列外部因素的支持。
比如基建。在油田密集的伊拉克南部地区,根本没有足够管道和油库来运输和储存预计增产的石油。巴士拉石油终端的五条管道实际流量仅210万桶/日,南部港Khor al-Amaya的设计总储量也仅345万桶/日,远远不能承载增产负荷。根据基建公司Foster Wheeler的报告,以上设施因缺乏维护,管道腐蚀严重,整个系统都有崩溃风险。伊拉克政府计划通过修复和扩容将输送量提升至450万桶,但目前还没有具体行动。这一工程预计需要将近五年时间,投资额50亿至60亿美元。
谁来掏这笔钱?哪家银行愿意贷?中东石油界普遍猜测,伊拉克政府现在根本拿不出,很可能会将压力转嫁到急于达产的企业身上。
水的供给也是头疼的问题。老油田需要注水来驱油,近年来伊拉克雨量少,邻国土耳其、伊朗和叙利亚又筑坝将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的河水引入自家,造成伊拉克南部水位急降。为了不与当地脆弱的农业渔业争抢水源,鲁迈拉油田和周围大油田不得不研究引进海水实现油田注水。据预计,油田高峰产量期间海水引进量会急剧攀升至800万桶/日,又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很多挑战王莎莉现在都无法应答。“我们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但一味渲染问题的严重性,有什么意义?有困难就不干了?”在她看来,见招拆招,边做边解决,只能如此。
在水短缺问题上,中石油也在考虑“注气”驱油的可行性。在基建瓶颈问题上,中石油正向伊拉克政府提出一些解决方案。据了解,几家中资银行也在考虑提供贷款融资的可能性,但真正落实还有待几方利益的协调——伊拉克政府可能需要从不同国际公司提出的方案中挑选,银行也要斟酌在伊投资的风险与回报。
目前碰到的大多数挑战,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有些挑战的艰巨性还是超出了预期。三四年前她来伊拉克参加艾哈代布油田续约谈判时,曾询问伊拉克石油部官员,OPEC配额制度是否会影响伊拉克实现增产目标。作答者嗤之以鼻——伊拉克这么多年没有正常生产,配额都让其他国家用了,现在我们要恢复产量,怎么会有人和我们争?!
可到了2010年,伊拉克的口吻忽然变了,将“六至七年内将石油产量从250万桶/日提高到1200万桶/日”的目标调低至“800万桶/日”,与OPEC最大产油国沙特阿拉伯目前的产量一致。伊拉克石油部官员在回应质询时也委婉暗示,伊拉克作为成员国之一,将捍卫OPEC对于国际油价的控制力,不可能无视限产配额,造成油价下跌。
在石油专家们看来,这说明伊拉克政府认识到需要维护它同OPEC其他成员国尤其是沙特阿拉伯的关系,而且,国际油价下跌也会损害伊拉克的利益,所以在低油价情形下,它不大有动力去落实增产目标。所幸的是,如果出现这一状况,不仅中石油,其他在伊拉克作业的国际石油公司都势必会抗议,因而重新谈判和修改合同某些具体条款,也是十分可能的。
一个燃眉之急是伊拉克政府拒绝使用中国生产的管套和钻井设备,理由是在“石油换食品”时期,伊拉克从中国进口的管套质量不合格。
对于中石油和BP来说,使用价格具有竞争力的国产设备,是降低生产、投资成本的重要一环。陡然生变,不仅预算要重估,工程进展也会受拖累。王莎莉就此问题同伊拉克石油部交涉了将近一年,拿出不同厂家的样品,摆出各种权威机构的质量认证;BP方面也多次协助游说,称自己也在使用上述产品,但伊拉克方面无论如何都不买账。
接近伊拉克石油部的一位外国业内人士向本刊记者透露,一些伊拉克官员固执地持有“中国制造”便宜没好货的成见,个人利益网络也会影响采购合同的授予。据他介绍,一些土耳其石油设备制造商也在紧盯着伊拉克市场。
总体而言,对于伊拉克中期投资环境,西方咨询机构和媒体都颇为悲观。他们认为,即使撇开安全因素和瓶颈因素,伊拉克政局还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官员们在投资政策上没有达成共识,不同阶段的政策都打上当任主管官员个人的烙印,缺乏延续性和保障性。不同部门间缺乏协作,如果石油部长的方案得不到交通、基建部门负责人的全力支持,再宏大的计划都只能流产。
相较之下,王莎莉倒是比较乐观。“再难也难不过当年进苏丹。”她说。
1997年中石油第一次“走出去”,目的地就是被美国《外交政策》杂志评为“世界上最动荡国家”的苏丹。当时,雪佛龙迫于当地安全形势的恶化,紧张撤出,美国政府禁止本国公司在苏丹做生意。中石油这个彻底的“土包子”正是在那个节点进入,“当时都不知道什么是国际石油作业,只能白天将听到的管理数据和商务术语记下来,晚上回宿舍后再琢磨。相比而言,现在伊拉克虽然困难多,但我们完全知道怎么干,应对能力比十多年前有了本质变化。”王莎莉说。
中石油伊拉克团队的主要高管都是从苏丹项目培养出来的。除了王莎莉本人,地区公司高级副总经理、哈法亚作业公司总经理祝俊峰在转战伊拉克前,是中石油苏丹项目负责人;艾哈代布油田负责人、中国绿洲石油公司总裁陈镭10年前就参与苏丹油田自动化控制系统的研究,曾是苏丹1/2/4区采油厂的厂长。鲁迈拉项目负责人、ROO副总经理韩绍国1997年就进入中石油物探局苏丹项目组。这种“边打硬仗,边培养队伍”的思路还在延续。据王莎莉介绍,现在鲁迈拉项目里的88个中方员工,41%是第一次出国,68%只有5年以下海外工作经验。
《伊拉克石油报》(Iraq Oil Report)巴格达办事处主任本·兰多(Ben Lando)认为,同其他在伊运营的国际石油公司——尤其是上市公司相比,中石油作为国家石油公司,在某些方面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譬如,国际石油公司做任何决策,都要看投资者脸色,而中石油可以从短期收益回报中超脱出来。“中石油做的某个决定可能不算是一个好的商业决策,却有助于中国和伊拉克的关系,这又会反过来帮助中石油。”兰多告诉本刊记者。(记者:陈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