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香港文化人梁文道觉得,香港的富豪在慈善上没有文化传统,“大家即使是捐款给学校,也要做些纪念碑式的建筑,并且各个慈善基金会的绝对掌握权都还在自己手中,并不像国外的富豪,捐款目的是注重长期的社会发展,而捐助的款项也有相对专业的专家来管理”。
这种不完备的慈善文化下的龚如心有没有可能创造一个奇迹?梁文道说:“如果她真的把遗产全部捐献给慈善事业,那么就会是一个香港神话的诞生。”
在龚如心的晚年,除了慈善观念可能对她的遗产分配有所影响,另外的影响还是来自于她的不安全感。本来在富豪阶层,不安全感和孤独感就很突出,而龚如心的特殊性,加重了不安全感。王失踪后,她没有了自己的家庭,夫家全部是她的敌人,而在自己的阶层找到真心朋友很不容易。陶杰说:“在香港富豪的代系里,她属于和哪一代都不沾边的特殊人,也因此格外孤独。”
香港的首批富豪是英国洋行的买办,像被封爵位的何东等人;第二批是上海帮,龚如心本来也属于这批人行列,陶杰说:“但是她和王德辉又不被上海帮认可,因为上海帮是做实业的,而他们是做地产的,加上王祖籍温州,所以,我认识的上海帮富豪一直觉得他俩出身不正,和潮汕帮一样,属于靠地产起家的那批。”
上海帮的商人讲气派,讲排场,而王德辉和龚如心在生活习惯上也不是这样的人,梁文道的父亲认识这对夫妻,他在拜访王德辉的时候发现,王甚至和下属分享一罐可乐,“他们不被上海富豪认为是自己人,而被认为是温州人”。也被认为是底层爬上来的人,“所以他们的小气故事才那么广泛地流传”。
以潮汕商人为主的地产商群体,也迟迟没有接纳这对夫妻,梁文道说:“华懋虽然盖了很多房子,但是其地产是以低档而闻名的,其房型基本是同样结构,材料也偏差,地点又都在新市镇——所以龚如心在地产商人中也不算主流。”
这样的哪边都不靠的身份决定了龚如心在商界很难找到依赖的群体。陶杰说:“她本来就没有自己的交际圈,在丈夫被绑架后,她的精神紧张了,完全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女人,可是在那种时候,她又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安慰她的人。”“她的形象很脆弱,和外界所说的女强人完全不符合。”
小甜甜谜一般的戏剧人生
在《明报》当记者的谢美琳说,去年12月开始有报道指龚如心确诊癌症,高度竞争的香港媒体已做了各种打算。“在与公公打官司的8年时间里,龚如心的个人经历早已被媒体一再曝光,整理起来非常容易。”谢美琳说,“但由于华懋不是上市公司,外界对他们的情况知之甚少,所以我们专门请来资产评估师,按照华懋在售楼盘的价格等,来估算龚如心的财产。”
曾是香港议员的程介南提到,在财富上龚如心不可小觑,但是不同人生态度的富豪,对香港社会的影响力大不一样。龚如心让香港人关注的,更多是财富与个人命运演绎的离奇故事。它浓缩了爱情、绑架、失踪、争夺财产等恩怨斗争,“好像一出连续剧,永远有意外,不知这次是否算得上结局”。
程介南曾任《东周刊》副主编,他说:“龚如心在香港人眼里,也有着娱乐明星般的影响力,反而很少人把她当作一个财富人物去看待。特别是前4个月刚刚赢得万贯家产,这样的离世充满对财富的反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