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的蛊惑
据说,400年来始终再版并常盛不衰的书,全世界只有两本。一本是《圣经》,一本是诺查丹玛斯的《诸世纪》。
诺查丹玛斯是法国16世纪的一名犹太裔预言家,他用四行体诗写成了预言诗集《诸世纪》,400年来此书不断再版,据说,现已有26种版本与4种赝作。解读者认为,诺查丹玛斯在书中,预言了从他生活的时代起直至世界末日的所有重大事件,从法国大革命、希特勒崛起,到飞机和原子弹的发明,直至最近发生在中国的汶川、玉树地震,以及即将来临的2012末日。不过,预言家的神机妙算却没能预知自己这本书多舛的命运,这400年来,《诸世纪》被争权者用来立业,好财者用来敛财,而愚昧者只能在无数曲解的流言中惶惶不可终日。
1789年,巴士底监狱发生暴动之前,被关押的囚犯们在狱中相互传阅《诸世纪》,靠着书上的只言片语,坚定了行动成功的信心。二战时期,德军用飞机撒下大量“取自于”诺查丹玛斯的伪预言诗,告诉人们:希特勒必胜,战争不会波及到法国东南部。其实,纳粹的真正目的是想通过“预言”削弱入侵巴黎的通道及英法海峡各港口的防备。英国情报机关也毫不示弱,他们将计就计,投入巨资,从空中向比利时、法国抛撒用德文编集的诺查丹玛斯预言诗,展开反德宣传。
中国历史上,预言被利用来做政治宣传的例子更比比皆是。每当朝代更替、新君待立之时,预言往往能够稳定摇摆四散的人心,为新政权确立旧政权瓦解做好舆论准备。善于见风使舵,敢于赌上一把的预言家就能在此时的夹缝中寻得生计的良机。隋末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据说,李渊刚称帝时,有个叫吉善行的道教徒遇着一个骑着白马的老头,老头对他说,你去转告唐天子,今年可以平定贼乱,以后子子孙孙可以千年为天子。李渊获悉后给老头建立了庙,将之视为太上老君李耳的化身。后来,当上了唐高祖的李渊下诏宣布道教位列儒教、佛教之上,道教在中国一下子兴旺发达起来,道观门庭若市,香烟缭绕,道士扬眉吐气,得意非凡。
“神秘”复兴
“神秘”复兴
预言,可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之一。远至中国古代的商朝,每每遇到国家大事,必须请占卜师用龟甲和兽骨占卜;在西方,追溯至古巴比伦时期,占星家根据天象来预测年头的好坏。直到现代科学兴起,科学从神秘中独立出来,科学与神秘才划清了界限,后来,科学更是占了上风,理性主义战胜了神秘主义,秉持理性的科学家占据了预言家的主导地位,他们替代了神秘的预言家成为政府的智囊团,神秘的预言家被挤压到了民间。就如同星占学与天文学这对孪生姐妹,天文学现在成为登大雅之堂的现代科学,但星占学不过是今日小报和杂志最后一页给读者舒缓疲劳的调味品。但即便如此,作为一股潜流,神秘主义却从未消失,在被科学的理性驱逐之后,在无法与权力结盟之后,它栖息于人们茶余饭后的餐桌上,闪现在陌生人见面时不温不火的搭话中,出现在全球最卖座的前20位电影的排行榜里(从《哈利·波特》、《指环王》到《加勒比海盗》、《蝙蝠侠》,神秘体裁占据了排行榜的80%以上),到处都有它幽灵一般的身影。既然人们喜爱它,乐于谈论它,它也就成了赚钱者随意涂抹、雕龙画凤的法宝,成了大众文化经久不衰、津津乐道的主题。
如今,凭借着全新的网络媒介,“2012末日预言”不过是神秘潜流的又一次复兴。只是这一次,网络遍及全球的强大传播能力,加上媒体的热烈追逐、商人的花招频频、高科技手段模拟出的逼真效果,末日预言传播之快,传布之广,即便在中国这样一个刚刚经历唯物主义洗礼不久的国家也一样得俯首称臣,这可能是迄今预言传播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新景观。这样的新景观,以引发前所未有的全球大恐慌,营造了前所未有的全球大市场。罗兰为什么会在《2012》里对中国人情有独钟,让中国人成了世界的拯救者(这种角色从来都是由一个美国白人扮演的)?答案昭然若揭,想要讨好一个神秘主义倾向刚刚被廓清不久的大国的民众,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在刺激他们的恐惧感的同时,让他们更多感受到英雄的滋味、胜利的感觉。这样,他们掏出腰包时才会心甘情愿,你可以不相信世界末日,但谁能拒绝当一回英雄,更何况还是世界英雄?
不过,话说回来,就像某影评家所说,花上10美元就能欣赏到洛杉矶被毁灭的过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当灯光打开,走出影院,你还执意在那个已经结束的梦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