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印度街上的天竺服饰遗痕

　　乘机抵达新加坡时，已是夜晚。新加坡拉萨尔——新航艺术学院的人早就等待在出关口。坐汽车到达宾馆，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大堂工作人员，一位印度籍男青年。由于是刚刚到达东南亚，又几乎是第一次在多元文化区域见到基本为静态的印度人，因此，顾不上旅途劳顿，赶紧拿出相机，想拍下办理手续的情景。这时问题来了，室内灯光不够亮，而印度人又很黑，在数码相机上怎么也分辨不出印度青年的五官轮廓，只有当他抬起头来正视我时，才会露出雪白的白眼球。顿时觉得无奈。

　　纱丽倩影

    转天早晨再经过大堂时，竟发现印度人很多，三三两两，拖家带口的，成年女性尤其多。在如此近距离看到如此多的印度服饰，令我非常兴奋。不能不佩服他们在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发生碰撞的时候，基本上原汁原味地保留了古老的服饰。印度女性长得很漂亮，即使是年过半百的中老年女性，也有一双底蕴深邃且略带忧郁的大眼睛，浓浓的眉，高耸的眉骨，凹陷的眼窝，不打折扣的重睑，鼻形、唇廓，面部的一切细节都那么立体，那么具有雕塑感。她们的体形毫不纤弱，足足壮壮的，裹上一身五彩的纱丽，用美术欣赏术语来说，看上去真是令人迷醉！
    
　　在新加坡住了两天，拉萨尔——新航艺术学院的陈老师告诉我，我们住的宾馆离“小印度”很近。那里是印度人的聚居区域，到那里转一转，不仅会看到多得数不清的印度人，更重要的是还有许多商店出售印度工艺品。我们趁着一天洽谈合作结束的机会，晚饭后匆忙去了小印度街。远远的，最先看到两头大白象的雕塑，说雕塑也不尽然，是那种很写实的大象，全身白白的，披挂着红红绿绿的装饰。这里就是“小印度”了。
    
　　漫步小印度街，随处可闻到浓浓的燃香味，典型的印度香。到处是印度服装店，在其他地方，店主往往不允许在店内拍照，可是这里的店主却很宽融，当我们拿着相机迟疑的时候，她们及时地作了一个手势，意思是“随便照，没关系”，气氛顿时显得融洽许多。我也因此买了8只金属手镯。尽管这几只手镯的质量并不怎么好，之后买到的也比这里便宜，但当时是心情愉悦的，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和善。
    
　　印度，古称“天竺”。在中国《后汉书·西域传》中记有：“天竺国一名身毒，在月氏之东南数千里。”以后在《晋书》、《魏书》、《新唐书》、《宋史》中均沿称“天竺”，但是，在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记》里，已有印度之说。书中写道“详夫天竺之称，异议纠纷，旧云身毒，或曰贤豆，今从正音，宜云印度。”尽管如今的小印度只能看到古印度的一点遗痕，但我还是想起了天竺，想起了汉唐之际的丝绸之路。
    
　　由眼前的纱丽倩影，我一下子就联想起北魏时期的大同云冈石窟，在云冈第18窟左壁上端，有一个纯情少女的摩岩造像，不知是不是菩萨的侍女，反正是真正的古天竺人，也是那般神情，也点着吉祥痣，身上也宛如披着纱丽……
    
　　我真的喜欢印度的纱丽，那种优雅，那种纯朴之中显示的高贵，极易使人想起天竺的古老与悠久。走在小印度，似乎还能寻回那份古文化的遗痕。
    
　　小印度，位于龙岗路一带，在19世纪后期，随着南印度和孟加拉移民的增多而迅速发展起来。人们说，来到这里犹如到了印度一般，但我不太相信。因为来到唐人街，甚至是重新装修的“牛车水”，我们只能看到一些中国的味道，根本不可能与在中国一样。唐人街上有华人开设的各种商店，出售书画、中药、瓷器、玉器、纸扇、餐具等，著名的华人寺庙元福宫也有花岗岩柱、木石雕刻和观音像，这些都是1840年从中国运来的。但是，这就是中国吗？充其量不过是沧海一粟。
    
　　我心平气和地走在小印度街上，尽管相信它远不是真正的印度，但还是抓紧这点机会，贪婪地看着或购买着印度风格的服饰品。那些纱丽、花环、香料、丝绸、首饰、玉器和各种质料的神像，还是使我感受到古天竺的韵味。纱丽是印度妇女的传统服装，妙就妙在用绸巾裹身披肩。虽说各社群有不同的穿法，如古吉拉特省的女性把披肩穿在右边，南印度的女性则把披肩披在左边，老一辈受过教育的印度妇女爱穿一件长逾九码的纱丽等。纱丽的质料，可以是棉布的，也可以是合成纤维的，但是在喜宴或节日里，印度妇女都会穿上丝绸纱丽。北印度旁遮普地区的宽松长衣裤，也已经跨越了区域，成为各地印度妇女喜爱的服饰。
    
　　清代末年浙江人龚柴在《印度考略》中曾这样描写印度人“衣以华丽相尚，贫人则俱裸体，但以幅布围腰，又自脐下绊至臀后，以掩下体，谓之水幔。出门则幅布稍宽，遇正事则长衣曳地。”长衣、披巾是印度服装的传统风格。

　　鲜花手镯

    在印度服饰形象中，我最喜欢的除了纱丽，便是饰品。头上、颈间、耳垂、鼻翼、手腕、手指以及脚趾，处处闪着亮光，一下子就使人想到古老的金属工艺，想到富丽堂皇的印度寺庙和神殿。我买了一些首饰，有那种十几个环组成一套的银手钏，也有小钟铃般的耳饰，更有手链连带戒指的镶嵌宝石饰件。还有一件贴花饰，是贴在手背上的，手背和五个手指都有图案。
    
　　龚柴在《印度考略》中也曾写道：“男挂耳环，女穿耳鼻，挂金银环，臂胫俱带钏镯。秉性灵巧，百技俱工，金绣雕镂皆精艳，所制玉器，薄如蝉翼。”那些美丽的花环真是应有尽有，摆满了商店的里里外外。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各种质料的花环都有，我买了两串绢制的，很漂亮，那种漂亮在典雅之中与现代的张扬、个性截然相反。后来在马来西亚的新山，我们看到那里的花环都是用鲜茉莉花编制的，我买了一串不太长的，拿在手中嗅了好久，那串花环是由一串白茉莉花与紫红洋兰一起编制的，既在色彩搭配上很讲究，又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香。印度女性喜爱以鲜花为饰，她们将一些鲜花，如茉莉花，系在发绳上，然后绑在头发上。在一些地区，这是已婚妇女的必备装饰。当然未婚的女性也可以戴，只是不许丧偶女性佩戴鲜花。鲜花饰之普遍，离不开这个国家特定的气候环境，如若在西伯利亚这就相当奢侈了。
    
　　小印度的服饰形象与工艺品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这里有著名的印度教大宝森庙和屠妖节祭祀中心柏鲁玛庙，还有一座供奉着用10吨重整块白色大理石雕刻的佛祖释迦牟尼像的佛教寺庙。小印度还有那些浓烈、辛辣的将虾和羊肉咖喱放在香蕉叶子上的风味食品，燃香的香味随着一阵阵风徐徐吹来，而且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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