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明思克航母为何“破产不倒闭”？

    明思克从经营上讲是一个好的项目。破产后允许其正常经营至少是三赢的局面：一是使明思克航母这个在全国具有惟一性的旅游产品不至于消亡；二是让债权人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三是对明思克航母本身以及从业人员继续提供了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流拍后的明思克仍在正常经营

    屡立战功的前苏联“明思克”号航空母舰，退役后辗转落户深圳并被改造成明思克航母世界旅游景点。如今，5年半过去了，明思克已成为深圳的一张著名旅游名片。日前明思克被公开拍卖未果，其何去何从便成了人们关注的新话题。

    今年3月22日，广东旭通拍卖公司对外宣布，明思克拍卖会起拍价1.283亿元没有公司应拍而流拍。于是，广受关注的明思克航母世界拍卖事件暂告一段落。但关于猜测明思克航母下一个东家的话题还将继续。显然，关于明思克的未来，仍充满诸多悬疑。

    拍卖会结束7天之后的3月29日，本报记者前往明思克，如同往常一样，三五成群的游客购票入园，航母甲板上许多游客争相合影留念，例行表演的时候仍旧是鼓乐喧天，一派繁荣景象。进园门口的一位工作人员向记者介绍，周六、周日来观光的游客会更多些，与往年比人流量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集旅游观光、科普教育、国防教育于一体的明思克航母世界，是目前中国乃至世界上惟一的一座以航空母舰为主体的军事主题公园。明思克号于1979年正式服役，是前苏联当时最大的两艘航母之一，号称“世界第五大航母”，1995年俄罗斯做出决定将其退役，之后当作废铁卖给韩国人，1998年转卖给如今的深圳明思克航母世界有限公司，改造后于2000年9月27日对外正式营业。整个景点包括海上明思克航母以及陆上的明思克广场。明思克广场由前广场、后广场和航母中心大厦组成，面积达8万多平方米。航母世界迅速和世界之窗、欢乐谷、地王大厦等一起成为深圳标志性景点和特色旅游名片。

    自明思克航母世界开门迎客以来，经营一直很稳定。据公开数据显示，5年时间里共接待游客550万人次，创造收入至少5亿元。

    然而，就是这个经营状况还不错的旅游景点，由于其母公司的拖累在去年被法院宣布破产还债。明思克航母世界市场部的一位负责人表示，明思克如今正按照法院清算小组同意的2006年度经营方案正常经营，他们正紧张策划和部署“五一”长假及暑期的工作，航母目前的经营情况还是良好的。

    破产之谜：被疑为“洗钱航母”

    明思克在深圳的5年半可谓创下了不菲的经营业绩和品牌效应。拿当初投资方2.8亿元的出资额与5年5亿多元的营业额相比较，因偿还巨额债务而被法院宣布破产，明思克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记者掌握的有关资料显示，1998年年底成立的深圳市明思克航母世界有限公司由德隆国际战略投资公司出资人民币2.492亿元占89.9％的股份，由“唐门四虎”之一的唐万平出资0.308亿元占11.1％的股份。

    明思克在其开始经营时就大力转动其资本运作机器，将明思克航母公司资产证券化，即将公司的收入证券化、门票收入外包。2000年10月，德隆与中信旅游公司签署协议，将明思克航母世界未来3年的散客门票预期收入全部打包卖给中信旅游。经过多轮协商，双方最终确定价款为5亿元，在用3年左右时间实现5亿元收入后，合同终止。中信旅游以门票收入为抵押，从中信实业银行获得了此笔贷款。除了散客门票，明思克航母公司还将20％至30％的团体票，打包卖给了香港明珠娱乐公司，总价款1.3亿元。通过这种模式的运作，明思克航母公司提前获得了6.3亿元的销售收入。业内人士指出，将明思克航母公司资产证券化，是将未来几年的收入证券化后预支了，这正是明思克航母公司最终背上银行巨额债务的转折点。

    在明思克航母世界组建初期，德隆就曾出面向广东发展银行深圳分行、深圳市商业银行等9家银行贷款共计人民币7亿余元，随后又将贷款追加至8.67亿元。但这些贷款中的近一半并未投入到明思克航母世界自身的经营上，而是由德隆转借给了其他的旗下公司。随着德隆系的全面崩盘，明思克航母公司负债额不断加大，于是各大银行大举追债。

    由于不能清偿到期债务，2004年6月8日，中信银行广州分行就将明思克告诸于广州海事法院。广州海事法院于2004年9月14日作出判决，深圳市明思克航母世界实业有限公司偿还中信实业银行广州分行借款本金1.5亿余元、利息233万余元；同时，确认中信实业银行广州分行对深圳市明思克航母世界实业有限公司经营的明思克航母世界的收益权具有质押权，在被告不履行债务时，以明思克航母世界的门票收入优先受偿；以及确认中信实业有限公司所有的“明思克”及其设备、设施具有抵押权，在被告不履行债务时，以该船折价或者以拍卖、变卖该船的价款优先受偿。

    中信银行一审胜诉的事实，很快对其他债权银行造成了极大的触动。各家债权银行为阻止中信银行行使优先受偿权，一方面鼓动明思克公司上诉，另一方面向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明思克公司破产的申请。

    2004年10月29日，中国建设银行深圳分行向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深圳市明思克航母世界实业有限公司破产还债，其他7家债权银行也相继提出申请，总共主张6.77亿元的债务。法院于2004年11月9日发布受理破产案件公告。

    深圳市中院的调查结果表明，明思克航母负债总额逾8.67亿元，而其截至2004年11月的资产总额为6.75亿元，资不抵债逾1.92亿元，属于严重资不抵债。2005年2月28日，明思克航母公司被深圳市中院裁定破产还债。

    破产后成立的清算小组认为，由于明思克公司出资方财务状况严重恶化，放出的巨额贷款通过法律途径要回的可能性很小。明思克公司虽然是经营实体，但长期以来实际成为出资方的融资平台和造血机器，6亿余元的长、短期借款的巨额利息由明思克承担，但这些资金并未用于明思克本身的经营项目，而是流向出资方的关联企业。出资方资本运作失败，明思克就要承担巨额债务。

    深圳市中院的调查清楚地表明，由于德隆系是明思克的控股最大股东，明思克成了其资金运作的平台和工具，过多的抵押贷款和资金被拆走，最终让这艘曾经叱咤海洋的航空母舰变成了一个摇曳过河的“泥菩萨”。

    “破产不倒闭”：明思克最后的法律屏障

    被宣布破产后的明思克，从2004年11月明思克公司被监管以来，监管组对明思克这一著名旅游景点的情况进行了分析，为维护员工和债权人利益，保护深圳著名旅游景点，监管组认为明思克应该保留其优势，坚持监管和日常经营相结合。由此法院方面确定：维持明思克公司的正常运作。

    通常，公司的破产即意味着企业的倒闭。企业在资不抵债进入破产程序后仍维持正常经营，在全国都非常少见。明思克被各家债主银行诉诸法院而被迫破产，一年多过去了，这家破产企业却“破产而不倒闭”，可谓是开了中国企业破产后正常经营的先河。就在今年春节期间，明思克航母世界依然是游客盈门，农历大年初一至初六共接待游客3.3万人次，日均客流量5500人次。

    作为深圳的一张旅游名片，深圳有关部门自然也不希望它从深圳的景区布局上突然消失；对于债权人的几家银行来说，明思克仅靠现有的资产远远无法偿还所欠贷款。

    深圳市旅游局局长池雄标说，明思克航母有着其他旅游产品不可替代的独特优势，是深圳旅游业的一个重要成员，也是深圳改革开放的具体成果。一直以来包括它破产后，我们都是大力支持它的经营发展的。可以说，她仍然是深圳靓丽的城市名片。

    明思克不是一个不良资产，从经营上讲，它是一个好的项目。深圳一位长期从事旅游经济研究的专家认为，有关方面以创新精神允许破产后的明思克在法律框架内正常经营，这种突破性的尝试带来了一个至少是三赢的局面：一是使明思克航母这个在全国具有惟一性的旅游产品不至于消亡；二是对债权人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有好处；三是对明思克航母本身以及从业人员继续提供了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依法破产而又让企业正常营业，这只是在法律框架下所做出的一种妥协，这也是破产企业的最后一道屏障了。”深圳一位法律界人士认为，这种妥协既暂时保留了深圳的一个知名景点，同时也为更好地盘活资产争取了时间。

    深圳人希望明思克留在深圳

    据悉，拟拍卖的航母母体账面价格为2.215亿元，在建工程账面价格2100万元，两项相加的评估价为1.35亿元，另外，“明思克”航母这块牌子的商标价为1400万元。另据了解，航母各项财产账面总价为2.5亿元，评估价为1.6亿元。“明思克”航母将以1.283亿元起拍价拍卖。此外，竞买人在拍卖价之外还须另行支付破产企业员工安置补偿费266余万元，另付给清算组航母船体经营资产处理费235万元。这就意味着，要想获得明思克航母，需要1.3亿元以上。

    但遗憾的是，在今年3月22日的拍卖会上，因无人接受这个价格而流拍。

    著名旅游经济专家戴斌认为，从资本市场看，虽然在德隆控股明思克航母以来，在现金流上做得不错，但其利用明思克反复抵押，会形成很复杂的债权、债务关系，财务上不是很明晰，从而阻碍了投资方的进入。在对它的债权、债务关系和法律手续做更清楚界定，使条件明晰化后，短期内很快会有第二次竞拍。戴斌对明思克的前景很看好，他分析说，由于它的市场还没有消失，没到完全转型的时机，还会作为军事主题公园被经营运作。

    自从在明思克公司2004年传出要破产的消息后，不少深圳市民纷纷表示希望保留明思克航母。深圳市政府也多次希望明思克航母留在深圳，作为一个观光旅游景点永久保留。深圳市旅游局局长池雄标也表达了深圳市旅游局的态度，“我们非常希望明思克航母世界景区留在深圳，它已经是深圳的一张名片。”池雄标局长说，从明思克航母世界景区开业至今的经营实践证明，这个项目是一个与深圳旅游布局相配套的优秀项目，在深圳有着巨大的市场空间。无论明思克航母世界今后“花落谁家”，作为主管单位的旅游局将一如既往地支持明思克航母世界景区发展。

    深圳市规划局的一位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同样表示，深圳正在大力规划东部海滨旅游带，多年来培育的一个知名品牌来之不易，保留特色、留在深圳是最好的选择。

    一位受访的刘女士告诉记者，作为科普教育基地，她每年都会带儿子去一次明思克，每次有外地到深圳的亲朋好友也会带他们去一睹深圳的东部海滨风光，明思克是这片风光中最有特色的景点。

    作为债权人之一的建设银行深圳市分行一位负责人说，明思克航母是深圳人的骄傲，希望明思克继续经营下去，成为深圳人和更多人的骄傲。

    对于“明思克”的命运，明思克航母世界副总经理王普最希望新东家能继续将它保留下来，而不是“肢解”。拍卖前负责拍卖的旭通达拍卖公司一位负责人曾表示，有人接手“明思克”后把它当一堆废铁处理掉的可能性不大，如是外地人士买走，拍卖方希望与竞买者签署协议，确保航母至少3年至5年时间内都留在深圳，不过，能否实现有待新东家的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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