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文：温州的经济是捡垃圾捡出来的

　　2008年5月11日-12日北京大学百年讲堂，由北京大学民营经济研究院、中国企业投资协会和《东方财经》杂志社共同主办的第四届中国民营企业投资与发展论坛顺利召开。图为中国中小企业协会副会长、温州管理科学研究院院长周德文演讲实录。

　　2008年5月11-12日，由北大民营经济研究院、中国企业投资协会和《东方财经》杂志社主办的第四届中国民营企业投资与发展论坛在北京大学百年讲堂召开。新浪财经独家直播此次大会。以下为中国中小企业协会副会长、温州管理科学研究院院长周德文演讲实录。

　　周德文：尊敬的各位嘉宾，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非常荣幸应北京大学民营经济研究院的邀请来参加本次论坛，并给我一个发言的机会。我来自中国民营经济的发祥地温州，昨天下午我接受了三批媒体记者采访，采访我不是因为我个人有什么名堂，而在于我来自温州，因为温州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我们中国的巨变世人瞩目，温州的发展世人关注，温州是吃改革饭长大的，是走民营路起家的。从温州这个窗口，可以清晰地看到中国改革开放独特的风景，温州是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缩影。

　　所以今天借这个论坛，我想讲三个方面：第一，回顾温州改革开放。因为今年是改革开放30周年，温州改革开放的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温州的民营经济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我想简单的回顾一下。第二，温州的民营经济为什么能够得到这么快、这么好的发展，得益于什么？也就是温州人的创业精神。第三，我讲一下温州人的对外投资。现在都很关注温州人的对外投资方向，把它认为是中国投资的一个风向标。

　　第一，回顾温州民营经济发展的历程。

　　在20多年前，温州的柳铺市(音)有一个个家庭，有一个补鞋匠，他外出的时候出了一个事故，两条腿残疾了，他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这个家庭就失去了支撑。这个时候他把长子叫到面前，含着眼泪对儿子讲，我现在不能谋生了，现在你要辍学，我要把我的手艺传授给你，你要挑起家庭的重担。当时这个少年只有15岁，他没有办法，接过了父亲补鞋的担子，跟他父亲学会了补鞋，他就开始走街串巷补鞋，补了两年。一方面是大家同情他，了解他家庭的变故。另外一方面这个年轻人很聪明，很快掌握了补鞋的技巧，经过两年他完成了几千块钱的积累，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创业，他觉得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必须走创业的道路。那个时候我们国家刚刚开始改革开放，这个年轻人就找了几个小学的同学，因为他只有小学文化程度，八个人凑了5万块钱租了一个人家废弃的厂房开始创业。八个人同吃同住，白天同吃一锅饭，晚上同睡一块地方，每个月拿35块钱的工资。这八个人其中有几个人坚持不下去了，但是其中有两个人坚定不移地走创业的道路。今天这两个人成为了中国民营经济龙头企业，龙头老大。一个叫郑泰(音)，一个叫革力西(音)。郑泰集团的主人翁就是郑泰集团的董事长，今天郑泰集团已经成为了民营企业百强企业前十名，为社会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他个人一年的所得税就280万。从郑泰发家的例子可以见证温州民营经济发展的历程，也可以看到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过程。

　　温州的民营企业是从草根起家的，改革开放初期温州是一个非常贫穷落后的地方，当时穷到什么程度，有一个顺口溜：平阳讨饭，文城人贩，洞头靠贷款吃饭。平阳是温州的一个县，平阳是讨饭为生，文城也是温州的一个县，靠贩卖人口为生。有一个洞头是温州百岛之县，靠贷款吃饭。温州当时是三个少一个差，第一个人均耕地少，温州是解放前人均不到三分地，温州的土地资源非常的紧缺，在座的朋友都知道中国的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物质条件就是土地，哪个地方土地肥沃，哪个地方一定是鱼米之乡，老百姓非常富裕的。但是温州解放前人均不到三分地，今天温州的土地更是寸土寸金，现在的温州的工业用地是200-250万一亩。第二个少，温州可利用的资源少，老天爷对温州很不公平，温州的地底下没有任何的资源。企业要发展，必须有一些要素的支撑，资源是其中很重要的要素，但是温州不具备。第三是国家投资少，温州是我们国家抛弃的儿子，从1949年-1978年，到1980年，我们国家在温州投了6.5亿元，在座有很多的企业家，一年的产值可能都要几百个亿，当时改革开放之前，49年以来几十年的时间国家只给温州投了6.5亿。

　　温州在这样一个非常贫穷落后的地方，并且温州改革开放之前交通情况很差，现在到温州坐飞机、高速，交通非常方便。改革开放初期，温州外界的联系唯一的条件，因为温州是滨海城市，当时到外面去只有通过海上，坐轮船要坐三天三夜到上海，然后再坐其他的交通工具到别的地方。当时温州只有死路一条，温州在这样的贫穷落后的地方是怎样建设成了一个举世闻名的城市，成了一个富得流油的城市，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温州就是得益于党的改革开放的政策，得益于今天这个主题所做的温州大力发展了民营企业，大力发展了民营经济，所以温州的变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改革开放的初期，温州的改革是从农村开始的，当时的农民洗脚上田，农民腿上有泥巴，把腿上的泥巴洗掉了。温州的一批农村的人开始发展家庭工厂，什么叫家庭工厂？前店后厂，这是温州民营经济的萌芽，所以温州的民营经济发展大致经过了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改革开放初期，农村的能人，就是掌握了一定知识的农民，有了初中、小学文化的程度当时已经算非常有知识了。第二是农村的能工巧匠，会弹棉花、补鞋开始走出温州。温州第一个阶段是大力的发展家庭工厂，那个时候家家户户办工厂，我们到农村到处听到机器的轰鸣声。

　　第二个阶段是家庭，上个世纪80年代的中期，家庭作坊式的企业已经不再发展了，温州人又在改革的当中出现了一个伟大的创举，发明了一种股份合作制，就是温州人把西方的股份制跟毛泽东时代的合作制结合在一起，既有西方的股份合作，又有毛泽东时期的劳动的合作，把家庭的工厂围墙拆了，几个家庭工厂合在一起，组建成一个股份制合作企业。这种发明带来了温州民营经济的快速发展，这时候的劳动有了分工和协作，大大提高了温州的劳动生产力。第一个阶段、第二个阶段把温州人叫做民营企业的第一次创业。大家知道，这个阶段的创业，温州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因为基础市场占住了山峰，中国所谓的走资本主义的样板田，温州一直处于被冲击和打压的地位。

　　但是我们非常高兴的是，邓小平的南巡讲话，这是温州发展的第三个阶段，邓小平南巡讲话奠定了中国改革开放的路线50年不变，并且充分肯定了温州民营经济发展的路子，所以温州的民营企业在这个阶段又开始得到很好地发展，温州纷纷进行改制，把原来的股份合作制企业向现代企业制度靠拢，开始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和股份有限责任公司。因为我们运用了先进的现代管理企业制度，在这个阶段温州的民营企业发现了很多新的变化，我们开始走向了联合，赢得了一系列各个行业龙头的老大，温州的民营经济在这个阶段得到了很好的发展。

　　第四个阶段，本世纪以来，温州经过了第一次创业、第二次创业积累了很大的财富，温州有多少钱呢？我们用两个数据可以看出来：第一，温州老百姓的手里、民营企业家手里有多少资金，据不完全的统计，在温州有6000亿的人民币民间资金，这是因为两次创业，大力的发展民营经济。第二个数据，去年春节温州的银行统计，温州人有一个习惯，恋乡不守土，温州人平常四海为家，哪个地方有商机就到哪里发展，一到过年就回家。回来就要消费，孝敬父母，宴请亲朋好友，在外面的温州人开始往家里汇钱。春节前后10天，全国各地汇回来的钱是30亿人民币，平均一天是3亿。所以温州通过这两次创业，不仅为社会、为个人、为国家创造了巨大了财富。

　　第四个阶段本世纪以来的发展，这个时候温州人不叫第二次创业了，我们提出了第三次跨越的目标。温州的民营企业要打破常规，要进一步解放思想，用一种跨越式的思维和手段打造民营经济，这个时候我们出现了新兴的现象，我就不展开讲了。

　　所以温州的民营经济经过了四个阶段，在座的朋友可能还会有一个疑问，既然改革开放之初温州那么穷，没有资源，不具备发展这种民营经济的条件，到底怎么发展起来的，温州人有什么秘诀？温州人改革开放初期就采取了三个做法：

　　一是走南闯北，温州当时农民洗脚上田就要开始走出温州，当时为了谋生，因为温州没有土地，就没有具备很好的生存的环境和条件，只有去经商，走出温州。但是一批人把温州传统的小商品、小礼品推销到全国当地，当时有10万供销员队伍。走南闯北干什么？做手工艺，给人家弹棉花、理发，开小餐馆，温州人开始走出温州，不仅解决了生存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收获了大量的市场信息，温州10万人走南闯北带来了大量的市场信息，今天东北缺什么温州有的，明天西安缺什么上还有的，什么地方紧缺的物资我从有的地方运过去进行贩卖，后面把这个定性为投机倒把，所以当时温州也抓了一些人。

　　这就是温州最初的民营经济发展的状况，最早的一批人走出温州，带来大量的市场信息。这个信息来了知道什么地方缺什么商品。温州人很聪明，开始想怎么生产，所以温州的第二个做法就是拾遗补缺。把别人遗失的东西我给捡回来，补我自己所缺的。温州人发展家庭工厂，发展各体经济，没有钱怎么办？去捡机器设备，把国有大型企业废弃掉的机器设备捡回来，或者从废品收购站收回来，温州人的手很巧，把机器修修补补，涂上油漆放在家里作为生产的工具。温州人捡工业垃圾、生活垃圾，比如说废旧的塑料捡回来做成编制袋，现在的编制袋到今天还是温州的支柱产业之一。把废旧的布头布料捡回来，做成毛毯和低档的服装，销售到全国各地。

　　二，温州人眼里的垃圾是放错了地方的财富，所以改革开放初期温州人捡垃圾，温州很多的产业都是这么捡出来的。永嘉(音)是一个钮扣城，现在叫做世界钮扣制度，原来就是小山村，就是捡垃圾捡出来的产业，捡出来的经济发展。在改革开放初期，温州人就是拾遗补缺，开始走向了发展家庭工厂的道路。

　　三，温州人以小补大，因为温州这个地方没有资源，不可能像东北资源比较丰富的地方，可以发展现代工业，温州一是没有资金，第二没有资源，只能做小商品，从小商品起家，以至于今天别人都看不起。温州的产品今天大量还是小生产，比如说眼镜、打火机、服装、皮鞋，当时的一个主流的社会学家费孝通先生到温州，总结了一句话“小商品、大市场”，温州人就是从最基础的做起，最小的地方着眼，开始逐步的把民营经济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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