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栋虹：企业家的真正财富

　 ◎丁栋虹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 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后

　　什么是企业家真正的财富？在一片甚嚣尘上的有关中国企业家财富的排行榜以及由此引起的各种相关事件的声浪中，这个问题显得是那么孤独，极易招致众人的白眼：嘻，这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企业家的财富不就是他们口袋中的钱吗？！

　　对于一个在几千年中都在为生存而挣扎、在近代还屡经饥荒、刚刚脱离吃不饱不过20余年、还有部分群体没有达到温饱的民族来说，以金钱（货币积累）而体现的财富意义是巨大的，百姓对企业家金钱财富的重视因此容易被理解。但对于一个崇尚理性与科学的民族来说，如此答案却是个悲剧。对于一个寻求事业发展与能力提升的个人，如此思维却会要了他的命———思维的错误绝对会终止他为了发展所作的正确努力。

　　对于企业家的财富是货币积累的沉重反诘是：中国历史上并不缺少有金钱财富的商人或政客（这在《红楼梦》等各种古典与现代文学名著中均可见证），但社会几千年为什么没有发展（如西方汉学界所称的没有线性意义上的进步）？上个世纪中叶，在将以金钱财富形式体现的资本家的工厂与地主的土地收归国有、分配给贫困的佃农之后，为什么没有出现预期的经济发展？当今国人的财富无疑在急速膨胀，增速甚至位居世界前列，可是同时，为什么道德失衡、关系失信、行为违法等现象也在急剧增长并呈扩大之势，社会没有实现应有的进步？

　　对于这些反诘，国人至今没有真正深刻地思考过，学术界也没有以应有的勇气去直面。对这些反诘缺乏理性与科学的认知，结果就经常导致社会性的民众盲动：偶然的一个事件与鼓噪，就会掀起社会性的摇摆甚至误动。结果不仅伤害了当事人，更严重地伤害了社会。

　　难道不是吗？中国的企业家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地位，20世纪中叶之后几经沉沦，单就改革开放后的近20余年而论，受伤害事件也举不胜举。尤其是，在中国企业家金钱财富排行的背后，深刻地隐含着与《福布斯》对西方企业家财富排行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后者呈现的是对企业家价值的认同，前者体现的是对企业家价值隐含的不认同。如同娱乐界对明星的窥私总想找出一点“是”与“不是”一样，中国人对企业家的探秘，也总想找出一点“不是”来。中国现实中的企业家似乎芒刺在背，生活得多少有点不自在。

　　那么，企业家的真正财富（价值）究竟是什么呢？一个有关洛克菲勒的故事诠释了一切：洛克菲勒自小生活贫寒，甚至捡过破烂，后来靠石油投资立业致富。鼎盛时期，他的财富曾经达到美国国民财富的四十七分之一；上个世纪初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联邦政府曾经向他借过钱。可他并没有因巨富而改变自己的平民生活本色：在出差与旅行中，他总是选择坐飞机的经济舱、住一般旅馆。而他的儿子则选择了坐头等舱、住豪华旅馆。这种反差让人奇怪，于是有人问他这是为什么。他的回答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个富人，而我的父亲是个穷人。”

　　企业家的真正财富并不是货币积累，而是企业家精神！

　　是的，企业家的真正财富决不是表面的金钱化的货币积累，而是由其信念、道德、品质、态度、方法及其实践整合成的内在企业家精神！正是凭借自己的企业家精神，很多企业家尽管出身贫寒、可能受正规教育也不多、创业资本多数有限，但善于识别机会、敢于实践、大胆挑战、百折不回、不断提升，才成就了日后的事业，创造了财富，也赢得了财富。放眼世界，无论是传统产业的洛克菲勒、福特、巴菲特、索罗斯，还是现代产业的比尔·盖茨、乔布斯……企业家精神都是他们成为顶级国际企业家的核心支柱。对于中国企业家来说，无论是过去的褚时健、禹作敏，还是今天的张瑞敏、施正荣……都是凭借企业家精神创造了自己的神话。

　　不了解企业家的真正财富是企业家精神会犯大错误，对于个人是这样，对于社会也是这样。中国人对世界和他人的认知经常是平面化的，熟悉现象，而并不了解机理。由于对企业家真正财富认知的错位，使中国人普遍忽视了企业家金钱财富背后的宝藏———企业家精神。就此意义上讲，历史和现实诸多制度变革的错位内在都与认知企业家精神的理念缺失有关。明乎此，便能解释：何以在社会的意义上国人对企业家缺乏尊敬心理，在个人的意义上国人对企业家缺乏学习的心态。这种忽视的结果是，中国企业家远不如西方企业家活得那样自信洒脱，而社会民众又缺少孕育企业家精神的创业冲动。

　　在笔者看来，如果把个人与社会的发展比作一棵大树，企业家精神就是这棵大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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