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多”用的汽车业高管

    脸用糯米饭制成，嘴唇用海藻，眼睛用鱿鱼，瞳孔用熏鳗鱼，眼镜框用蟹肉棒——这就是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便当——一种巧妙摆放在午餐饭盒里的寿司组合，象征着一位日本最有名的汽车高管的脸。

    日本人很重视食物，而且不欢迎外国吃法的干扰。被日本人认为杰出到可以拿来“吃”的地步，说明了戈恩在日本地位的显著上升。因此，“戈恩便当”可以被视为日本人接受他的一种方式。

    这与1999年戈恩抵达东京时的情形相去甚远，当时他带来的是一张远不能为日本人所接受的脸。当时，日产汽车(Nissan Motor)新控股股东雷诺(Renault)任命戈恩为日产的老板，而他的到来引发了大量排外主义言论。日产（前身为达特桑(Datsun)）是日本工业史上最著名的公司之一，如今却将控制权拱手交给外国人，这既令日本人蒙辱，又让他们感到惭愧。人们在当地报纸的社评中说，戈恩不了解日本，而且永远都不会。

    这是完全可以预料得到的日本式欢迎，它更多地关心日本对过去光辉岁月的梦想，而不是戈恩所偏爱的商业工具——数字和事实。面对质询，戈恩在接受日本记者和明显无礼的汽车业分析人士无休止采访时明确表示，日产深陷困境，如果不修理就会破产。

    衣着整洁、言辞极为简明扼要的戈恩在电视镜头前吐出日产可怕的统计数据时，他在黎巴嫩、巴西和法国的工作背景更凸现了他的愁容：200亿美元的债务，国内外市场份额急剧下滑，半数工厂闲置。

    戈恩不厌其烦而又无情地指出，如果公司想存活，就不得不裁减员工，关闭工厂。他大声问道，失去15%的员工让公司能够生存，或者是在公司灭亡时失去100%的员工，哪个更合理？日本拥有规避裁员、赞同非理性就业政策的传统，对于这样一个国家而言，这是一剂苦药。然而， 戈恩的做法符合逻辑，人们最终理解了他的想法。

    但到目前为止，戈恩对于和美国通用汽车(GM)达成新交易的内在逻辑始终保持沉默。通用汽车董事会正在考虑这一交易。然而美国媒体想知道的是，他能够采取什么通用汽车自己的管理层还没有采取的办法，来拯救这个陷入困境的汽车巨头。

    作为“日产复兴计划”的一部分，戈恩关闭了5家工厂，裁员2.1万人，出售了非核心资产，清还了债务，重新设计了车型。更重要的是，他设定了具体的目标，最终不仅完成，而且还超出了计划。就连那些言辞最激烈的批评者们也被征服了。

    日本人的一个特点就是爱走极端。因此，戈恩不可思议地成为了一位性感人物，还当上了日本漫画书中的主角。他遭遇过一场小车祸，结果他驾驶的不是自己的新品日产，而是德国流线型保时捷(Porsche)911跑车。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支持者们也原谅了他。

    继日产复兴计划之后，戈恩又推出了日产180计划，将公司的业务重点从削减成本转向增长。到2004年，日产实现利润46亿美元，收入达680亿美元，市值为500亿美元。日产被从悬崖边拉了回来，戈恩也从遭到大家遗弃的人变成了日本企业的偶像。等待他的是寿司形式的不朽声望。

    那些熟悉日产情况的人士表示，直到现在情况才有所不同。以前，戈恩一直避免对日产业务以外的问题发表看法。不过，现在，他开始大肆发表自己对日本企业改革、商业实践和政治问题的看法。这些人士表示，他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的公众影响力了。

    戈恩极为自信。他身材不高，但他那巴西裔法国人的眼神，不仅为他赢得了电视观众好感，在和他人面对面的时候，也同样赋予了他一种强有力的形象。他的社交举止就像被他撞坏的保时捷一样圆滑。在公开演讲时，他能像老练的政治家一样，目光从一架自动提词机迅速转到另一架自动提词机，而且能像纽约社会名流一样，照顾到房间内所有人。不过，一旦面前没有照相机，这种自信的表达方式又不一样了。那些了解他的人表示，如果仅仅说他没有耐性，那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日产的员工回忆道，曾看见经验丰富的高管结束与戈恩的会谈时“挂了彩”。不过，他们补充道，一位最高主管这么做很正常。实际上，正是戈恩对公司等级制度的信奉，使他得到了日本人的喜爱——日本人赞同严格的等级结构。和日本人一样，戈恩认为，老板就应该有老板的样子。

    这些管理技巧使他在经营日产的同时还可以接管雷诺——他已被任命为这两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如今，他带着疲惫不堪的助手，乘坐着“湾流-5”(Gulfstream 5)喷气式飞机频繁穿梭于巴黎和东京之间。但是，随着戈恩考虑的不只是运营一家或两家公司，而是三家汽车公司（可能包含通用汽车），这位企业界的伊卡洛斯(Icarus)也会面临双翼融化的危险吗？（伊卡洛斯是希腊神话中的建筑师和雕刻家代达罗斯的儿子，传说他在逃亡时因不小心飞近太阳，使装在他身上的蜡翼遇热融化，最后坠海而死。译者注。）自从去年移居巴黎后，他便调整了自己的风格，以适应法国的环境和他的工作量。他表示，他开始放权给下属，以应付自己同时经营日产与雷诺两家公司并直接监管日产美国业务的压力。

    不过，他如何管理好两家公司尚有很多问题，更别说三家了。自从他到任后，雷诺已经发出了两次利润预警。日产在本土市场陷入困境，在美国市场也是苦苦挣扎。自从将公司总部从加利福尼州迁到田纳西州纳什维尔之后，日产的美国高层管理人员大批离开，令公司叫苦不迭。而旗下一家工厂草草推出一款车型，随后又宣布召回汽车以防引擎起火，令公司的质量声誉也倍受打击。

    但戈恩仍然信心十足地认为，即将推出的车型会推动销售增长，他甚至开玩笑称，记者们应该抓住现在这个机会，“轻松搞笑地”描写他的明星光芒正在消退，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很快将被迫低头认错。

    译者/ 何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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