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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商票号的衰亡宿命


[  中国人力资源网    更新时间:2006/5/22  ]    ★★★

   山西票号因何而起,因何而败?一个如此美丽的故事,为何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票号神话的背后,隐藏的却是晋商必败的历史真相。

    晋商票号的衰亡宿命

    在中国历史上,很少有人像晋商一样幸运,凭着天时、地利,迅速爬上了财富的神话巅峰;孰不知,也很少有人像晋商票号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天赐良机,以狂热的执著去抱残守缺,以天才的精明来糊涂犯傻。

    100年后,当年富商巨贾云集的祁(县)、太(谷)、平(遥)三县,留下了一座座销金窟,供后人参观凭吊。可是,晋商票号的神话,留下的不应只是这一堆堆华丽的废墟。我们许多人还在继续编造、装饰这个泡沫般的商业神话,在电视和小说的幻象中,圆一个“祖上曾经阔过”的大梦;或许,去寻找历史的真相更有现实意义。

    “黑社会化”管理的两面

    晋商不等于票号,但晋商最辉煌、最突出的,却是票号。在关于票号起源的争论中,有一个传说广为流传——顾炎武创立票号。

    徐珂在《清稗类钞》里说,票号乃是顾炎武所创。顾炎武与傅青主,为了反清复明,在山西一带开设票号。为什么在山西开票号?反清复明需要大量金钱,用票号来汇集、操纵资金最好不过;山西离北京并不远,一旦时机成熟就可以直捣黄龙;票号运银子要找大批人马护镖,这正是他们秘密练兵的最佳掩饰。

    传说不同于历史,可是,传说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不见诸文字的历史真实。很多时候,传说比官方编修、白纸黑字的“史实”更史实。

    票号管理的高度自闭、严密控制,已经产生了某种“黑社会化”倾向。它实在太不像一个企业了,更像一支秘密军队、一个地下帮派。很多人不相信是商人构建了这个复杂严密组织,宁愿将之归功于顾炎武——这个当时中国最有声望、学问和抱负的头脑。正是这种“黑社会化”的管理,给票号带来的短暂大繁荣,更注定了它的毁灭之路。这几年的帮闲文人总结的“儒商”、“诚信”、“创新”、“仁义”等,与票号的真相其实相距太远。

    电视剧《乔家大院》中的大德通票号规定,员工派驻外地的时间,一般是三年。员工去外地之前,所携带的所有的衣物,都要在总部一一登记;三年之后回总部时,逐一核对。三年期满,从外地回到总部时,不能直接回家,必须先回票号;凡是在外地买的东西,即使是家里用的,也要先寄到总部,总部验过货之后,才能给家里,“以免生疑”。这是防止职工和家里商量“小算盘”,损公肥私。

    所有的职工,一律不准给总公司写信,如果是公事,必须由指定的老大写给指定的人。如果是私事,也只能写开口信,不能写封口信。这是防止地方诸侯和“朝中大员”拉帮结派,干出让老大不高兴的事。

    为了实施有力的控制,票号等级森严。票号里70%的职工是小喽罗,他们在学徒期间,只管饭,不给钱;学徒期满后,一年工资是几两、一二十两。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累,睡得比狗晚,赚的只是零头中的零头。一份协成乾票号光绪32年的工资单显示,该票号14%的职员是没有工资的学徒。还有30%属于白领、金领,有的甚至是钻石领。协成乾的工资有36个等级,一个聪明勤奋的小伙子,从学徒开始熬,一步步爬过这36级台阶,即使每年升一级,等他爬到顶上时,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了。一旦爬到拥有“顶身股”的级别,相当于在华尔街成为“合伙人”,那就不光是赚工资了。

    顶身股是山西票号最为人称道的创举。票号的股本有两种,银股和身股。银股是东家拿出的钱,身股是员工的人力资本入股。当时票号的一股,在财富上不同于现在上市公司的一股。1908年,大德通的银股总共才20股。1908年的大德通每股分红是2万两。2万两是什么概念?清朝一个亲王,每年的俸银是1万两左右,一品文官的年薪才180两银子。

    不光活着的时候能够分红,死了也能赚钱。大德通的职工死后,可以享受几年的分红待遇:身股一到三厘的,三年;四五厘的,四年,如果是核心“高管”,可以在死后享受七年的“活人”待遇。这个激励制度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起到了相当不错的作用!

    然而,人的贪欲是无穷的。票号的激励机制,并不能杜绝内部的贪污腐败,作奸犯科。在辛亥革命后的票号的兵败如山倒中,那些享有票号优越待遇、拥有身股的经理、掌柜们,照样卷款潜逃、弃职回家。

    光绪初年,山西发生严重旱灾,巡抚曾国荃设立晋捐局,筹集各省的赈灾款,往来款项,均由山西票号经手汇兑。四年之后,爆出大案,巨兴源票号的贾世源、车跃龙二人,勾结官府的书吏,隐匿侵吞赈灾款,被查出万两银子的窟窿。

    不但挖国家的墙脚,还挖票号自己墙脚。在第一家票号日升昌中,有一个叫“余庆昌”的秘密账号长期存在,进行放贷营利。余庆昌是有身股的白领、金领的秘密小金库,相当于今天的“老鼠仓”,它的存在,捅破了票号“科学管理”的泡沫。

    票号有很多美丽动听的号规,被学者、文人们热情讴歌、津津乐道。禁止亲友浮借、上不准偏袒、下不准放肆、不准奢侈浪费、不准私分厚道、禁食鸦片、不准赌博游娼……然而,这些规定的落实真相,令人怀疑。1907年11月,营口的大榨油商东盛和五联号倒闭,这个大商号共欠山西票号200多万两银子,清算时连一半都没能收回来。就在这个事件里,发现了票号的职员与东盛和勾结的丑闻。而东家和掌柜带头沉溺于吞云吐雾的鸦片烟,更是票号后来暮气沉沉的原因之一。

    一个严密控制的组织,必然导致自闭,而这种自闭将给它带来灾难。例如,最初制定三年不准回家的规定,是受交通条件限制的无奈之举。可是,后来火车、轮船方便了,票号总部不顾各地员工的苦苦请求,仍然固守这一陈规,导致人才的大量流失。

    “黑社会化”的管理,往往立竿见影,马到功成。领导人的魄力充分体现,一呼百应,哪怕刀山火海、枪林弹雨也要上;下属们也充分沐浴在领导的英明和恩泽中,“把信送给加西亚”。然而,“黑社会化”往往有效果,却没有效率;有速度,却常常弄错方向。晋商后来的历史表明,正是这种“黑社会化”的“高效”、集权、统一领导,使得凭着大掌柜的一句话,就可以否决无数部属的正确提议。例如,在1908年蔚泰厚各地分号的少壮派,纷纷上书谏言顺应时机开办银行,大掌柜毛鸿翰认为这是有人想借机夺权,断然拒绝,断送了票号的活路。

    山西票号的“东掌关系”,更是广为传颂的优点。东家全权委托给掌柜,掌柜不能过问业务。这种“东掌关系”居然是公认“优点”,这实在是巨大的黑色幽默。一个不尊重股东、一个惟经理是重的企业,也许会有短期的辉煌,但绝对不会长远的生命,这是整个西方管理学的根基和“天条”,谁违反这个“天条”,谁就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冒牌的“中国华尔街”

    有一位以写游记闻名的作家,曾经在他关于晋商的名作中,写过一段动情的话:

    翻阅宋氏三姐妹的多种传记,总会读到宋霭龄到丈夫孔祥熙家乡去的描写,于是知道孔祥熙这位国民政府的财政部长也正是从山西太谷县走出来的。美国人罗比·尤恩森写的那本传记中说:“霭龄坐在一顶十六个农民抬着的轿子里,孔祥熙则骑着马,但是,使这位新娘大为吃惊的是,在这次艰苦的旅行结束时,她发现了一种前所未闻的最奢侈的生活……因为一些重要的银行家住在太谷,所以这里常常被称为‘中国的华尔街’。”我初读这本传记时也一定会在这些段落间稍稍停留,却也没有进一步去琢磨让宋霭龄这样的人物吃惊、被美国传记作家称为“中国的华尔街”,意味着什么。

    这段话被诸多研究晋商的人反复引用,“中国的华尔街”也成了山西票号总部的深宅大院的代名词。可是,对华尔街稍有了解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错误实在太离谱了。这个所谓的“中国华尔街”,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

    是不是有钱人多、银行多的地方,就是华尔街?不是。当年波士顿聚集着美国早期移民的富人,那些大家族手上的钱,要比纽约的银行家多,但波士顿没有产生华尔街。华尔街的秘密和自豪就在于,它给美国一百多年的工商业腾飞融资,尤其是股权融资。被龚自珍称为“海内最富”的晋商,却始终在汇兑、拆借的领域内画地为牢。历史给了他们机遇,也给了他们责任,他们“聪明地”放弃了。他们一直是资金市场的活跃者,但却在资本市场里畏首畏尾。

    票号的钱,往往并不是直接借给企业的,大多数都借给钱庄,由钱庄再借出去。当时清朝的商人从票号借到的钱,大多数只是周转资金,不能用作长期投资;而华尔街给美国企业家的,往往是股权投资,那才是真正的“本钱”。两者之间,存在云泥之别。也有人认为,票号的选择,乃是时势所迫,当时兵荒马乱,不敢做长期投资,无可奈何。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相对于当时中国的其他企业,票号的运气并不太坏。票号总部都地处山西,易守难攻,直到1937年之前,几乎没有遇到过战乱。太平天国运动,对于当时的中部经济中心汉口、东部的苏州、杭州的工商业,都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八国联军进北京,对于北京的银号、当铺业,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票号尽管也有波及,但根基未动。票号业商人当时自己也称,八国联军对票号的损失不大,“庚子之乱,受伤者不过直鲁两省”,只是“肢体之伤”,而非“心腹之害”。

    而票号在几次大的战乱后得到的商业利益,更是远大于战乱造成的损失。而长三角的浙江、江苏商圈在20世纪的卓越表现,在当时就已经注定。苏南、杭嘉湖平原的民间企业,在几经战火摧毁之后屡仆屡起,这种创业精神,实为山西票号所不及。

    必须指出的是,在太平天国运动被镇压之后,清朝的政治经济一度出现“中兴”的局面,大批民族资本主义得到发展,洋务运动也带来大量商机,然而,在对这些企业的股权投资中,山西票号的参与很少,与其当时掌握的庞大资金极不相称。经济史专家张国辉就曾遗憾地称,“回顾19世纪六七十年代,当中国近代企业处在发动时期,人们始终不曾发现票号与近代企业之间有什么金融联系的事例。”

    而后来对近代民族企业支持较大的,却是当时势力较弱的“南帮”(山西以外的南方票号)。当时的南帮票号,比如严信厚的源丰润、胡雪岩的阜康、王炽的天顺祥等,都对实业有大量的投资。比如,云南的天顺祥票号经理王炽,就受巡抚唐炯的委托,为云南铜矿承担招股业务,“分赴川、广、汉口、宁波、上海等地招股”。这已经初具华尔街投资银行的雏形了。

    在美国的投资银行中,绝大多数银行家如摩根、高盛、雷曼兄弟、科恩·洛布,都凭着为工商业融资而发家。翻开每家投资银行的历史,都可以看到他们扶持起来的赫赫有名的大公司、企业家。然而,在山西票号的历史上,很难找到他们对民族资本的支持。尽管他们也为了博取利差,进行“北存南放”,但他们对工商业的作用太小了,著名票号史专家黄鉴晖也承认,“南帮票号资本家,对于近代工业发展胜于西帮(山西)票号资本家。”

    票号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以汇兑为其主业。第一家票号的前身是平遥西裕成颜料庄,它之所以在1824年左右转型为票号,也是因为大掌柜雷履泰从大量的异地汇款需求中,发现了这个商机。雷履泰是伟大的,配得上他70寿辰时平遥绅商送的“拔乎其萃”金匾。然而,票号的后人们,始终停留在雷履泰开创日升昌时的境界,他们应该说一句“抱愧雷履泰”。

    尽管票号也做存贷款,然而,存贷款绝不是票号的特色,更不值得拿出来炫耀。在日升昌票号开业之前,早就已经有账局,账局正是以存款和工商业放款为主。1852年,太平天国北伐军逼近北京,账局收账跑回山西,原先靠账局提供流动资金的北京市面,顿时一片萧条。这种只提供流动资金,在有动乱时一跑了之的作风,被后来的山西票号经理们很好地“继承”了。

    相比之下,当年华尔街的摩根银行,在美国还没有中央银行时,在1907年的金融危机时,为市场提供了最珍贵的流动资金,客观上承担了“中央银行”的义务和责任。一个溜之大吉,一个独撑危局。两种风格、两种境界、两种魄力、已经预示了以后的两种命运。

    战乱与票号的关系,并非简单的负面影响。山西票号的几次大发展,可以说都是间接来自于战乱。第一家票号日升昌的出现,就和白莲教起义阻断运银道路有关。太平天国起义,使得南方各省向北京运银子的道路也断了,票号因此取得了汇兑官款的大生意,原来的现银装鞘(鞘是运银的容器),改成了票号汇兑。各地的汇费不同,每100两银子,票号收取的手续费多则八九两,少则二三两,油水很大。尽管后来清政府曾经下旨禁止票号汇兑官款,然而,这道命令没有得到严格执行。八国联军入侵之后,为了支付《辛丑条约》的赔款,清政府更是离不开票号汇兑。正是汇这些赔款,把票号的生意带上了巅峰。

    对于票号来说,汇兑官款的手续费,只是好处之一;更大的好处在于,汇兑官款的时候,可以将汇兑的官款,借出去赚利息,这项收入带来的利润更大。那几年,滚滚而来的银子,叫东家和掌柜们数得手软,然而,他们忘了自己一直在悬崖边走钢丝,这种“聪明”的手法,正在为几年之后的票号大溃败埋下伏笔。

    山西票号虽然以保守著称,但并不稳健。票号对外贷款的数量,一直超过存款数量的20%以上,而今天的银行,存贷比很少超过75%。票号它们不但将所有的存款都拿来放贷,而且还把汇兑的“在途款项”用来放贷,这也是它们对于汇兑官款看得如此之重的原因。

    而且,当时的在华外资银行,纷纷采取抵押贷款的方式,但山西票号凭着对自己经验、眼光的自信、出于对利润的贪婪渴求,坚持做信用贷款。这种运营模式的繁荣,无异于在军火库中举办篝火晚会,注定在狂欢中粉身碎骨。一旦遇到政治、经济局势的变化,票号根本无法应对如潮的挤兑,从脆弱的钢丝绳上坠入深渊。辛亥革命之后,票号在一片挤兑潮中纷纷倒闭,为以往的辉煌和聪明,付出了最昂贵的代价。

    有人为晋商票号辩解称,晋商票号的失败,是因为其时运不济,遇上了内战引起的金融恐慌。乍一听此论有理,其实大谬不然。金融企业的运作,要害就在管理风险。任何一个金融企业的成长史上,都会遇上金融危机、战乱、不幸,那些寄希望于好运气、总想“有风驶尽帆”的企业,总是捱不过混沌的市场风暴。

    致命的资本洁癖

    管理上“黑社会化”的自闭、业务上在汇兑和拆借上踩钢丝,并不是山西票号最致命的弱点。管理可以改革、业务可以变更,这些只是表相,不是本原。晋商票号和同样疲惫不堪的清王朝一样,似乎只需要一次维新变法,就可以重振雄风。历史的确曾经把“维新变法”的机会,摆在了晋商票号面前。

    然而,在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面前,他们以和满清政府相似的思维、雷同的理由、同样的武断和固执,将“维新变法”扼杀在摇篮之中。这种悲剧的根源,就在于山西票号对于资本的致命洁癖,对于独占权力的病态痴迷。

    晋商票号这块招牌,当年还是挺亮的。袁世凯当直隶总督时,想成立天津官银号(也就是后来的直隶银行),请山西票号入股,票号没理睬;户部银行(即后来票号最大的对手大清银行),主动挨家挨户敦促票号入股,票号也不干。

    为什么不干?晋商的这些东家和大掌柜们,希望永远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惟我独尊,一旦引入外资,而且是强大的官方或者外商资本,必将受到牵制。原本丰厚的赢利可以自己独享,现在也被迫与人分享。关起门来做大王,这正是票号总部那些深宅大院的建筑文化,也是日后阎锡山统治山西的战略。正是这种“不容任何外人染指参与”的资本洁癖,使得山西票号错过了一次次天赐良机。“山西人办事虽稳,而性情拘执,且不能和衷共济,力顾大局。”“晋商各号,情势涣散,向来各做各生意,断不能联为一气。”当时的有识之士,已经看清了票号的这一不治之症。

    改革都是逼出来的。山西总部的东家和大掌柜,还沉醉在繁华梦中之时,在前线的将士们,已经在战火中看清了局势的危急,1908年,他们发起了一次筹组银行的维新变法运动。晋商票号这次维新变法的主张,是为了应对当时盛宣怀的中国通商银行、朝廷的户部银行(即大清银行)、外资银行,以及交通银行、四明商业银行等的竞争,各大票号联合出资成立一家大银行,拟定了晋省汇业银行的名号。按计划,各票号集股五百万两,每个月收千分之四的股息。以当时票号极盛时期的实力,各家集股五百万两,并不困难。

    这次票号维新的主要倡导者,是蔚丰厚票号的北京经理李宏龄,他们的领袖是渠本翘。渠本翘是晋商中少数读书人,真正考出来的进士,有身份、学识和资历;当过驻外国领事,见过世面;他是山西赎矿运动的领袖,有威望;又创办了山西第一家近代民族工业“双福火柴公司”,有魄力。

    这一维新变法曾经接近于成功。事实上,山西票号各地在前线打拼的中坚力量,感受到时局的变化,不变法,票号必亡。当时的媒体纷纷呼吁票号开银行,认为可以使“他族(外国)银行顿失其利。此不独晋人之愿,又岂非我全国人之所愿哉。”

    如果开银行的设想得以实现,还将使票号的东家们免于几年之后的破产。山西票号一直实行无限责任制。票号出现亏损、倒闭,东家要用自己的全副身家来赔偿。某报纸就以此动员票号,“一旦有事,祸出不测,各码头同时败坏,大局莫支,各省官绅富商均向号东索取存款,此数年后必有之事。是票号与东家关系甚大,办银行与东家绝无后患也。”各地分号的经理也全部向山西总部请命,认为“时不可失,机会难再,宜早不宜缓也,宜速不宜迟也。”

    然而,票号是实行总经理负责制的,他可以不问东家就做出决策,而这种“东掌关系”直到今天仍然被一些糊涂人津津乐道。当时蔚泰厚的总经理,是在票号界举足轻重的毛鸿瀚。他对这些建议不以为然,但又有所犹豫,他的心态,与慈禧等人在戊戌变法中的心态,如出一辙。他既认识到竞争变化的威胁,又不能下定决心改弦更张,更对推动改革的李宏龄十分警惕。最终,毛鸿瀚作出了断送整个山西票号业前途的决定:“银行之议系李某自谋发财耳,如各埠再来函劝,毋庸审议,迳束高阁可也。”他认定,李宏龄的上下奔走,正是为了夺他的权,企图成为山西票号业的首领,必须粉碎李宏龄的“夺权阴谋”。

    在这场票号业的维新变法中,其他票号的东家、大掌柜的态度,没有更多的史料记载。从一些蛛丝马迹判断,他们的心态和毛鸿瀚类似:一旦票号的资本上联手合作,成立银行,尽管有诸多好处,但有一项无法忍受的“缺点”——他们将从此失去往日对票号的绝对控制权。侥幸心理和鼠目寸光,让他们扼杀了这场维新变法。

    李宏龄发起这场夭折的票号“维新变法”运动时,是在1908年。当时的清政府已经开始走向鼓励商业的道路。这并不是清政府英明伟大,而是它在血的教训面前认识到,无商不富,不富则不强,不强就要挨打,龙椅就要动摇。1903年,清政府颁布了《奖励华商公司章程》20条,规定官商绅民投资兴办公司,凡能集股50万以上者,按集股数额的多少,给予不同的奖赏;1904年,颁布《试办银行章程》,对银行设立经营的方方面面作了规定,大多借鉴西方银行经验;1906年,又颁布《奖给商勋章程》。这就是说,成立股份制银行,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创新之举,而是当时“响应国家号召”、“贯彻中央精神”的举动,而这一举动却最终被晋商扼杀。

    1913年,已经风光不再、奄奄一息的山西票号,为了求得活命,终于被迫决定筹办汇通实业银行。然而,此时已经拿不出办银行的资本金。向政府伸手请愿求援无人理睬,只得向美国银行团借款500万元银洋。可是,哪怕到了这时,山西票号仍然不愿意让出股份,而且又不能提供美国银行所要求的抵押,美国银行认为,“不能于借款所办之实业内,得有相等之利益”,又缺乏抵押的保障,无法伸出援手,居间牵线的财政部也已经厌倦,表示“本部不与问此事”。这时,晋商的灭亡已成定局。

    晋商票号走下神坛、跌入地狱已将近100年。然而,今天仍有众多的所谓学者、文人、专家,他们出于善意的、商业的、宣传的目的,掩饰真相,回避事实,将导致其僵化迟钝、自闭固执的“黑社会化”管理,美化成儒商的“科学管理”;将其常年累月走钢丝的冒险经营、在汇兑和透支拆借中乐不思蜀的真相掩盖,虚构出“中国华尔街”的幻象;将导致票号最终覆亡的资本洁癖,描绘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骨气”。当谎言以影视、文学的方式重复一万遍,已经快成为“真理”、“常识”。假如让伪真理、伪常识大行其道,比晋商票号更惨痛一百倍的教训,将在中国企业中重演。

    这才将是真正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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