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全民招商和专业招商的失败

　　两年前，颜兵受聘为无锡市对日招商首席代表，其税后年薪50万元，成为内地年薪最高的“政府雇员”。然而，在第二任期即将结束之际，他因未能完成5000万美元的招商任务，下月可能无法与无锡市政府继续签约。

　　内地最高年薪政府雇员因招商不力面临下岗———在这简单的新闻事实背后折射着这样的新闻隐喻：无论早先流行的“全民招商”，还是当下时兴的“专业招商”，都已经走到了彻底溃败的边缘。现实逼促我们进行这样的反思：招商引资与“招灾滥资”距离有多远？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玩这场“拉郎配”式的政治游戏？

　　“打一场全民招商的人民战争”，这是前些年地方政府招商引资文件中的常用语；就算到了今天，由于对所谓“洼地效应”的极度迷信，“全民招商”依然被一些地方政府视为第一要务。任何人任何单位只要能把外资引进来，“捡到篮子里就是菜”，财政就出钱奖励；招商指标由上而下、从左到右层层分配家家分摊，从机关单位到事业团体，从普通公务员到中小学老师，人人都有招商引资任务。然而事实证明，全民招商的粗放式招商方式不仅成本高昂收效甚微，更严重荒废了政府本职工作，导致权力寻租泛滥，浮夸歪风盛行。

　　于是，从“全民招商”转向“专业招商”似乎成为一种主流共识。不仅产生了颜兵这样税后年薪50万的政府招商代表，还涌现了老外局长、明星县长，以及“东淘佳丽”美女主任、“引博工程”博士高官，等等———官帽送的人不一样，政府出的钱也不一样，但走的却都是“专业招商”之路。此前，县长败走等新闻已经证实了“官帽招商”的失败；如今，颜兵面临下岗的新闻再次证实了“高薪招商”的失败。

　　至此，从“全民招商”到“专业招商”，实际上已经全线溃败了。溃败的原因正在于对政府职能的错误理解以及对招商工作的“运动主义”思维。政府不是“运动员”，政府的职责不是像三岁小儿那样盲目地往自己怀里揽东西，揽的越多越好，最后一个也抱不住；而应该是引导外来资金与本地生产要素实现对接，优化公平公正的市场环境，提供好的公共产品。正如全民大炼钢铁是炼不好铁的，任何声势浩大的“招商运动”也无助于地方经济的发展。强扭的瓜不会甜，“求”来的资本也不会好：优质资本谁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和短期“非正常优惠”政策？“求”来的资本往往不是高污染高耗能，就或者是要占用大量土地，乃至于从事违法经营。为了招来这样的劣质资本，地方政府让完土地让税收，让完税收让污染，让完污染让法律———这不是“饥饿招商”，而是“犯贱招商”，是“混账招商”。

　　这样的招商引资其实只是一场政治游戏，纯粹服务于官员政绩的需要和腐败的需要，而与地方百姓利益无关。当官员以招商名义花着大把的公款四处旅游、出国考察，享受着高额薪俸和内部奖励时，留给百姓去“消受”的要么是被驱赶出世代居住的家园，要么是呼吸污浊的空气、饮用发臭的浑水，要么是为低端的重复建设牺牲子孙的宝贵资源，要么是贡献税收为浪费掉的巨额招商支出埋单。

　　政府插手具体的招商引资活动，既是对市场活动的一种越位，也是对公共服务的一种缺位。如果“试错”是必要的代价，那么我们已经付出的够多了。从“全民招商”到“专业招商”的全线溃败，但愿能让我们回归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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