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宜高估固化的经济结构和利益格局

　为期四天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闭幕，并发布公报。

　　如何评价这次全会？从短期理解无疑是肤浅的，但中长期影响不易看清，特别是仅就初步的公告，只能做出粗略的分析。但无论如何，可以明确的是，新一轮改革起点已经确立，而改革的推进则需要耐心，来日方长。

　　动静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次全会，各界都给予厚望，舆论也充分发挥了引导功能，甚至于细化到很多具体政策层面。但是在四天的会议期间，就如一场电影或比赛的开始，从热闹非凡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就像是大家都摒住了呼吸。全会落幕，官媒的报道依然非常节制。动静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无从了解，但可能是有精彩的情节发生。

　　在全会开幕之前，我们曾提出应该冷静的思考改革可能的进退得失和带给中国经济的影响。改革应当是有“迹”可寻的，这个“迹”就是客观的政治经济环境和换届以来的政策路径。我们认为不宜过高估计政经方向背离下的改革高度，不宜高估固化的经济结构和僵化的利益格局下的渐进改革的速度。改革取决于客观形势变化打破原有平衡后的各利益主体特别是既得利益主体的持续博弈。改革更多的是走出来的，而不是想出来或说出来的。顶层设计，既需要摸着石头过河，也需要自发改革，前者是理论和实践的统一，后者是上和下的关系，上下同欲者胜。过分强调顶层设计忽视改革实践和自发改革会造成对改革的不现实预期。

　　政府角度的公告解读

　　诚如市场所共识，改革以“市场化”为主要方式和方向。强调市场的作用，当然给市场以信心。但是这毕竟是抽象的，不能脱离政府和市场的关系谈市场。那我们就从政府的角度谈一点对公告的粗浅理解，我们预期会对政府的边界和职能做出明确限定，就此而言，公告是低于预期的。有四点：

　　1. 政府作用依然重要而广泛

　　政府和市场的基本关系。“经济体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在这里，虽然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从此前的基础性变成了决定性，但也强调了要发挥好政府作用，如何发挥，让人觉得比较费解，是否在资源配置中起辅助性作用，而在其他所有方面仍然起决定性作用？应该不是如此。

　　2. 宏观调控依然重要

　　进一步，市场是否仅仅只能在资源配置中发挥作用？理论上当然不是。资源有效配置仅仅是经济增长的一个环节；而在经济波动之中，市场也具有自发调节功能。这提醒我们注意公告中对于“宏观调控”有三次强调，与现代市场体系和开放型经济体系并提，并与有效的政府治理并列，是发挥“市场经济体制优势的内在要求”，要加以“完善”。凯恩斯以降的宏观干预政策备受争议，中国的宏观调控也有很多得失，如何避免政府之手的不当作用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3. 国企地位难以撼动，国企改革高度有限

　　在基本经济制度方面，由于仍然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那么对于公有经济（实际是政府经济）和非公有经济的关系就难有更大的突破。公有经济和非公有经济虽然都是毫不动摇，但前者仍然是“巩固和发展”、“主体地位”、“主导作用”，具有“控制力”、“影响力”；后者只能是“鼓励、支持、引导”，是“活力”和“创造力”的功能；二者明显仍是主从关系。

　　4. 政府特别是地方政府的经济参与度依然较高

　　在中央和地方政府关系方面，“建立事权和支出责任相适应的制度”，“建立现代财政制度，发挥中央和地方两个积极性”。既然要发挥地方的积极性，那么地方也必然获得相应的权利。系统性的削弱地方政府以给市场让渡空间可能就看不到。而“稳定税负”的表述，意味着难有整体大幅减税和政府向企业和居民部门的让利。政府在经济中的参与，更多是规范问题。

　　由此我们联想到目前政府债务导致的各种问题，包括对经济结构和金融市场的扭曲在加深，而三中全会前的政府性债务全面审计匆匆而来、匆匆结束，却迟迟不能公布结果。我们判断是难有系统性解决方案，和债务问题背后的政府在经济活动中参与度的实质性约束、中央地方之间的财权事权重新分配和平衡方案的达成。

　　新型城镇化和城乡一体化

　　未来发展的主题是什么？新型城镇化没有特意强调，城镇化出现了一次，也放在城乡一体化的表述之中。是否可以理解，城乡一体化是比新型城镇化在目标和方式上更加清晰的表述。但是如何实施？除了“以工促农、以城带乡、工农互惠、城乡一体”的原则，对于成本的问题，似乎更多还是着眼于土地，“赋予农民更多财产权利，推进城乡要素平等交换和公共资源均衡配置”，“建立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这可能增强土地改革的预期，但不能回答对土地改革的疑问。土地资本化的增值收益是否适用于农村和农民？我们认为还缺乏逻辑严密、事实充分的论证。

　　改革实施和后续

　　公告表明的改革是框架性的、原则性的。三中全会新设了若干机构。“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就是其中之一，“负责改革总体设计、统筹协调、整体推进、督促落实”。这个小组可能更多是战略规划和协调议事机构。这个小组的成立，可能表明三中全会并未就完整具体可操作的改革方案特别是经济改革方案达成一致，当然也可能由于改革领域太多、经济改革只是其中之一而无需特别要求，但这是低于市场在会前的普遍预期的。这显示出了改革的困难和不确定性。

　　对于具体改革项目的解读，自然有待报告全文的进一步明确，只是报告全文也可能不会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就公告而言，包含的政策目标很多、很全面。对于改革分析而言，如果只是从希望达成某个政策意图而采取的某些具体政策去考察，那么就很难搞清楚这些具体政策的更多后续影响，而这是关系改革实际演进的。

　　改革需要逻辑。顶层设计可以给出理论的逻辑，虽然目前还没见到；但实践才能给出现实的逻辑。还是那句话，改革的红利不是免费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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