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中美总商会会长任剑浩
中国的优势仍然明显
中国制造附加值仍太低
南都:目前很多中国企业走向全球大范围投资,总体来说成功率怎样?外界对走出去的中国制造持什么态度?
任剑浩:中国很多企业在美国投资,有不少失败的例子。文化上的差异是一方面。很多中资企业不明白美国的相关操作问题。美国的法律,很多是不能用中国的方式来解读。
中美总商会持续在做一些项目帮助中国企业,也跟芝加哥市长签订一些协议,扶持中资企业发展。可惜,中国公司在美国的投资往往“雷声大、雨点小”。很多投资股权分散,市场运作、决策机制还不是很完善。
南都:中国长期超过8%的G D P增速一度赢得“世界经济增长发动机”的美誉,但现在国际环境比较困难,中国经济的高增长还能否维持?美国在其中能发挥怎样的作用?
任剑浩:中国政府对于经济是有很大影响作用的。我认为中国经济有四个支持,一是出口,二是外国直接投资,三是中国内部固定投资,四就是内部消费。过去最主要是出口,出口也引致了国际投资。但因为环球经济和房地产泡沫,现在出口是一个很大的问题,附加值低,没什么利润。而且中国的成本越来越高,很多美国公司开始去越南、印度等成本可能更有竞争力的地区。将来中国经济可以有8%的增长,但这8%的增长不会是在出口上,可能是靠固定资产投资。
中国一定要改变出口,要制造自己的品牌,将附加值提高,将钱投入到发展研究,问题是现在很多企业不会投入研发,而是靠政府支持。做研发靠政府是没有什么经济效率的。
美国是中国最重要的出口市场,如果没有美国,中国可能会有贸易赤字,因为韩、日、德从中国赚了很多钱。美国经济稳定了,对中国出口有好处。但中国生产能力太多,附加值却太低。所以中国应该跟美国合作,利用美国的技术,使中国的企业真正实现国际化。
中国品牌并未打入美国市场
南都:中国政府要求当前应平衡贸易地位,“增加进口”特别是高科技方面的进口。这方面美国的态度如何?
任剑浩:一下子平衡贸易是不可能的,这一二十年只能让贸易差额的距离不这么大。美国很想把技术卖过来,中国也很想买,但问题是,双方对如何操作并不清楚。第二,以前对知识版权注重得不够,这给美国企业留下印象,认为卖技术给中国风险非常大。这方面就要求一定要有中国政府依据中国和国际的法律来保障,让条例得到执行。
目前美国正值大选年,国际关系也比较微妙。所以今年中国企业压力会很大。美国制造业10年前做过的一项调查,51%的企业说会面临中国问题,因为中国将一些素质低,价钱便宜的物品出口到美国,令美国的制造业下滑。
南都:中国制造自己的品牌在美国的销售和市场覆盖的情况是怎样的?
任剑浩:中国过去在国际品牌中是没有怎么见过,通常人们一听都是青岛啤酒,或者茅台。近几年因为中国经济的发展,外界对中国品牌开始认识。中国制造做了很多成绩,海尔就占有美国70%小雪柜的市场,但是它的附加值也很低。美国家电几乎70%、80%都是中国产品,现在很多天线塔都用华为、中兴,但是中国的品牌并没有打入美国市场。很多还在做贴牌。
另外品牌起名是很重要的。像韩国人日本人都能读T oyoto,简单上口。L G很流行,它原名叫luckygold star———幸运之星。完全卖不出去,因为这个名字给人的形象是非常低档的品牌,后来改称LG,而“LifeisG ood(美好生活)”成为它的别称,提升了形象档次。其实这就是一个营销策略。
进入市场也要看把握时代的机遇。举例说,日本打入美国市场是一个运气,第一是石油禁运,日本车身小,省油。然后美国人发现它质量很好。
来自新兴市场的挑战
南都:现在中国自有品牌在美国发展,附加值都不是很高,他们是不是可以先以低价覆盖市场,再提高附加值,提升品牌影响力?
任剑浩:市场不是那么简单,但这是一个可以打入市场的计划。一个成长中的社会最重要的是中产阶级,消费力最大的也是这个市场。美国最成功零售商沃尔玛,就是以低价服务中产阶级,所以在中国有可能成功。创造品牌,重要的不仅是质量好,更要稳定。中国企业一定要注重这个问题。
南都:美国竞选年,政府表示希望“制造业回流”,这对中国制造会有怎样的冲击?
任剑浩:美国制造业回流并没有真正造就很多新的制造业。回流有几方面,现在美国的生产能力、效率比以前更好,更加自动化,所以这种制造业是比较高端的,生产成本更低。中国的成本低是靠劳动力。美国提回流不是因为政治压力而是因为经济压力。
回流还有一个原因,现在的产品精密度越来越高,有些在中国做不到或效率低的,要拿回美国去做。但中国的优势仍然明显。资本是逐利的,市场只会选择最经济的一方。所以中国制造很多方面的成本优势还是优于美国。另一方面,中国也面临诸如越南、巴西、印度这些国家的挑战,他们根据20年前中国的模式正在吸引外国投资建工厂,所以是中国制造的挑战。(记者 陈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