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记忆，私人密码

     文/安然

    【诗经˙邶风】中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那份悸动，一直没忘。尽管故事叙述的是征战时死生契阔的悲凉，却深深着迷于这样的许诺。于是，对于手，某种莫名的迷恋自此生根。

    手，藏不住秘密。

    宽大厚实的手让人觉得温暖放心、修长斯文的手似乎多了几分艺术气息、长茧的手刻划了岁月的痕迹、指缝里藏污纳垢的手遮掩不了邋遢的本性、咬指甲的手怎么也藏不住内心的焦虑不安…，抽离了言语与表象的包装，如何受到对待的一双手，也在有意无意间泄漏了每个人私密的、潜藏的、不为人知的一面。

    喜欢的是温暖的大手，眷恋的是掌心传递的那份安全感；瘦弱见骨的手，握着总觉得轻飘飘的，一点儿也不踏实，于是心不在焉的我，思绪也飘得好远好远，不知怎的，就是怎么也无法专心；最怕湿答答的手，就是粘腻得让人没来由地想逃。渐渐地，对于手的记忆，成了辨识一个人的专属密码。

    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的投射吧，不知从何时开始，当镜头有意无意扫过，总会留意演员的手 – 握笔的手、叼烟的手、弹琴的手、捧花的手、握拳的手、拥抱的手、道别的手、拿筷子的手、敲键盘的手、比手语的手、握手术刀的手、拿保龄球的手…。有时镜头来个特写，尽管只有短短几秒钟，也会留意演员们的手形漂亮吗？手指与手掌的比例好看吗？手指修长吗？指甲整齐吗？是长形？还是圆形？自顾自地品头论足一番。而当剧中出现挥手道别或摊开掌心的情节时，偶尔多瞥一眼，也会不经意地瞧见演员们藏在掌中的秘密：感情线圆满吗？是川字掌吗？有没有断掌呢？…好似某种形式的隐匿在暗处的后窗的窥视。

    女演员的手，多半修长美丽。铃木保奈美、中山美穗、松嶋菜菜子、松隆子、竹内结子、米仓凉子…个个都有一双纤长秀气的玉手，看来想成为镜头前的美人儿，细节可一点也马虎不得，印象中倒是少有人美而手却不堪入目的女演员。

    开始注意男演员的手，是因为【跟我说爱我】的豊川悦司吧！那双会说话的大手，让失聪的晃次将内心的感受传达得丝丝入扣，修长的手指、宽大的手掌…仿佛一手撑得住天，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味道，即便天塌下来也毫无所惧，让人觉得安心放心。【青鸟】中比着帅气手势迎送火车的站务员柴田理森，一场在庙会与熏肩并肩轻触手指试探彼此的戏，更是将两人内心的澎湃忐忑完全流泻于指尖，庙会的击鼓声呼应了心跳，画面明明只有男女主角的手，却让人充满了期待与不安，堪称经典。【love story】中握笔写作的永濑康，指缝隐约有些墨渍，是个孤僻、坏脾气、有原则、自视甚高、说话一针见血、有几分愤世嫉俗、还略带点神经质…的畅销书作家，这时大手传达的不再是安心放心，而是呼应了主人翁自我保护的姿态。

    日剧天王木村拓哉的手算是修长的，而且能文能武，弹琴、唱歌、开飞机、飙赛车、画设计图、谈情说爱…样样都行。然而，印象最深的似乎是他叼烟的手，不晓得是角色设定的缘故？还是脚本家的善意成全？木村担纲演出的男主角几乎个个烟不离手，于是【Pride】中不适合抽烟的ハル就只好三不五时吃棒棒糖啰。猜想手也是木村诠释角色性格的重点，手上没拿个东西的木村，可能演起戏来也不太自在，于是香烟也好、棒棒糖也行，能放在手上、叼在嘴里成习惯的东西，或多或少有助于他赋予剧中人某些更贴近生活的习惯性的小动作吧。附带一提，木村的脚趾头也挺好看的，【长假】中与濑名与小南在沙发上聊起脚趾头似乎会愈摸愈长的童年趣事时，不小心又瞥见了。

   【黄金保龄球】中金城武的手也很抢戏，每一集练习与比赛时，除了擦保龄球、拿保龄球、打保龄球之外，球一出手之后，还有个等待全倒出现的特殊手势，让人想不注意都很难。小武的手是宽大且修长的，手指又直又美，手背筋络较明显，也多了几分阳刚味。

    以医院为背景的戏，也特别让人容易注意到演员的手。

    【白色巨塔】的唐沢寿明在空气中仿真开刀的双手，力道与细腻的完美结合，充分展现了财前的熟练与自信。唐沢的手算是刚毅型的，手掌长度高于手指，看来很能吃苦耐劳的感觉，与他曾诠释的诸多角色倒是颇相衬，倒是没料到私底下的他居然是个冷面笑匠呢！

    【白影】的中居正広则有着一双宽厚的手，应该是拥抱时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一双手。不过呢，印象较深的倒不是他治疗病患时的手，而是抽烟、喝酒、打针止痛或紧握着直江视为珍宝的玻璃碎片时的手。因为诠释的是执刀的外科医师，所以直江医生的指缝理所当然必须是干净的，但中居的指甲形状就有点差强人意了，宽圆的指甲感觉上有几分随意修剪过的味道，而且有点儿修过头了，所以线条不太平整，算是小瑕疵，可中居的直江庸介还是非常迷人，不但完完全全颠覆了他平日在综艺节目呈现的形象，也让人开始期待他每一次戏剧演出所带来的惊喜。
 
    手，会说话，会演戏，当然藏不住秘密。赏心悦目的手成了演员展现演技的利器之一，然而，光秃秃的手指，非但视觉上缺乏美感，也泄露了个人的焦虑不安，对于必须演谁像谁的演员而言，更成了让人施展不开的牵绊。试想若角色设定是个社会菁英，萤光幕前却不小心闪过十根光秃秃的指甲，无论演员演得如何自信强势，顿时似乎也打了折扣；若诠释的角色是略带神经质的不得志的艺术家，这时光秃秃的指甲也许反而有画龙点睛的效果，可毕竟诠释这类角色的机会并不多见，况且总还有其它的表演方式能传达内心的焦虑不安，演员倒也无须自残。当然，诠释历史人物时可能就得另当别论了，记得津川雅彦诠释德川家康时，为了忠于史实记载，还真的在镜头前猛啃手指甲表现焦虑呢。

    看戏时老这么不专心地瞄来瞄去，偶尔也会发现那些自觉手不上相的演员，演戏时会总是有意无意地闪躲手的镜头（特别是指甲的镜头），偷偷地藏起不想过份暴露于镜头前的不完美。印象中藤木直人与山田孝之应该都有咬指甲的习惯，指甲有点秃秃的，呈现不规则形，与两人俊帅的脸庞极不相衬，真是可惜了，若能戒掉这样的习惯，相信将有助于演技的提升。

    至于掌心中的秘密嘛…像我这样一心多用的观众，边看戏还边盯着手瞧，倒也真瞧见过几位断掌而且很有成就的演员唷，至于是谁嘛…卖个关子啰，下回看戏时，各位若也有一心多用的兴致，不妨也留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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