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罡豪门吝啬鬼

　　（序语）可能在所有中超俱乐部甚至所有职业俱乐部里，再也找不出他这样的人物了：全球通和神州行都与他无缘，他用小灵通和BB机；作为老总，少不了出入各种大小饭局，可轮到他请客时，竟能拉着人跟他一起去路边小摊吃上一顿羊肉串儿；俱乐部里招待客人的茶叶，都是自产的；打字用的纸张，全部都是双面儿；他最喜欢看的一本书重达三公斤的《摩根财团》，摩根财团创始人皮博迪那种既吝啬又慷慨的生活方式是他心中的楷模，皮博迪即使有了百万英镑和千万美元，仍然节约每一分钱，六十岁年纪并且身患痛风的老人为了节省一个便士宁愿在风雨中多等一刻钟。

　　我们说的他就是山东鲁能俱乐部的总经理董罡，他最大的渴望，就是成为像皮博迪·摩根那样的“吝啬鬼”。因为董罡公事繁忙，非常吝啬给记者的时间，记者通过三次寻访，历时20天，才完成了这次采访。

    第一次寻访

    身为父亲和丈夫的董罡是吝啬的

　　飞机是13时05分起飞，办理登机手续到

    2005年4月18日，鲁能队战平深圳健力宝之后，董罡到北京办事，正好跟记者同一班飞机,让记者第一次有机会和他长谈。在不到两个小时的飞行途中，记者和董罡漫谈生活，了解了生活中的他豪爽和吝啬的一面。

　　12时35分截止。可直到12时30分，董罡才出现。一身西装、一个手提袋，这就是董罡出行的全部行囊，简单得超乎想象。“等急了吧？如果不是跟球队一起，我一般都是踩着点儿来。”董罡招呼着记者并很快办完了手续。

　　进入候机大厅的三个入口处都排着长龙，董罡带着记者走了VIP通道，检查机票和登机牌儿的小姐拿着身份证和机票反复看了很久才放董罡进去，原来身份证上的照片跟现在的董罡差距确实很大。终于放行，进了VIP休息室，有服务员送上了茶水和饮料。董罡喝了一口茶还和记者解释：“你可别以为我每次都这么‘腐败’啊，我基本上都是跟球队一起走普通入口的。”“我相信，就凭您这个出差频率，如果您要是经常走贵宾通道的话，我想安检人员都该认识您了，可看他们刚才的表情，您和身份证上的差距也太大了。”记者忍俊不禁。董罡拿出身份证打量起来，“恐怕不只是胖瘦的问题吧？那个时候的头发多密，现在都开始谢顶了……”言语中难免流露出感伤。让记者想起前一天董罡在看记者给他拍的照片时，就曾经嘱咐记者，其中的某张千万别发，因为头发太少了，影响形象。而且身份证上的照片明显胖很多，董罡现在距离他最胖的时候，整整少了40斤，都是他每天打乒乓球的结果。只要在济南，不管多晚，哪怕是拉着俱乐部里值班的保安，他也要打上两个小时。出差的时间长，也会带着球鞋和拍子，大半年坚持下来后，效果非常明显。“都说胖了让人觉得腐败，所以，我不能蒙受不白之冤啊，再说，胖了穿什么也不好看哪！”董罡拿自己调侃起来。

　　机场的广播播叫到了我们乘坐的航班，记者和董罡随着人流登上了飞机。简单和空姐交流之后，记者把座位调到了董罡旁边，以便于继续话题。为了系安全带的时候不至于弄皱衣服，董罡把西装脱下来，搭在胳膊上。“您喜欢穿什么牌子的衣服，通常在哪里买？是您爱人给买还是您自己买？”记者很好奇。董罡笑着反问：“这也要问啊，这和俱乐部管理好像没有关系啊！”“问这个问题主要是首先要了解，您在生活中是不是一个吝啬的人。”这个回答让董罡很满意，于是他开始讲起生活中的自己：“我在生活中也是个很吝啬的人，连家里人都对我有意见呢。”

　　莫非西装和手袋都是水货？记者赶紧查证，发现他的衣服和手袋都是“登喜路”的，真正的名牌！董罡笑着打消记者的疑虑，虽然在穿衣服的类型上很单一，不外乎T恤、西装和衬衫，但董罡在自己的着装上从不吝啬，因为他“代表着鲁能的形象”。通常他会自己选购衣服，当然自己买得最多的是鞋子。“我最喜欢买鞋，衣服呢，舒适质地好是最关键的，男人最该讲究的就是鞋子吧。”董罡喜欢的鞋子品牌被他重复了两次，但对男装没有研究的记者都没有记住，但据说全中国只有上海锦江之星饭店有卖的，足见物以稀为贵。

　　“那么家里人为什么会说你吝啬呢？都是名牌啊！”舷窗外一片片白云掠过，我们的话题也越发轻松。

　　“那是因为，我很少有时间陪伴家人，女儿对我这一点一直有意见。”董罡长出一口气，不能更多地陪伴孩子让他很自责，“我出差的时候会给女儿带有些礼物，因为我觉得我欠孩子的太多了。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和丈夫，好在我妻子通情达理理解我。”董罡有一个女儿，今年十岁了，每次取得好成绩之后，董罡问她想要什么奖励，女儿都是同一个要求，让董罡能够连续一周在她十点睡觉之前回家跟她玩儿一会儿，董罡每次答应得都很痛快，也很想陪陪女儿，可是女儿都十岁了，他的诺言基本没有兑现过。

　　有一次父亲过生日，董罡早早地就去了父亲家里，女儿看看表，董罡下午六点刚到就进了家门。回到家父亲还没说话，小女儿把他拉到一个小房间里，声称要跟他谈谈。“爸爸，我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是吗？”女儿小大人似的噘着嘴问董罡。“怎么这么问，你是爸爸惟一的女儿，你怎么会不重要？”“那为什么爷爷让你早回家说了一次你就听，我说了那么多次你就不听，以后我也不回家了。”女儿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忽然搂住了董罡的脖子，贴在董罡耳边委屈地啜泣着：“回到咱家太冷清了，永远都是只有我和妈妈……”董罡说那一刻他的眼泪也差点流下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多抽时间回家，好让孩子满意。

　　但是一到了俱乐部忙活起来，和女儿的约定又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孩子没办法，也学起了董罡罚款这一招，董罡很得意地认为这是女儿得了他的真传。“一到我快下班了，我女儿就会给我打电话问，‘爸爸今天什么时候回家’，我就随口说了一个12点，她说‘好，你说的，妈妈作证，你超过一分钟就罚一块钱’，罚的钱都要交给她当零用钱。结果那天我被罚了两百块钱。可既然答应了孩子，我也不能反悔啊，只能老老实实受罚，后来我一算计，这哪儿行啊，要是这么罚下去，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

　　董罡后来想到了一个主意，就因为吝啬那点时间，他跟自己的女儿也动起了心眼儿，“她再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就跟她说‘凌晨五点’，小家伙儿还美滋滋地让她妈妈作证呢，或者把时间说得更晚，有时候干脆就说不回去了，这样小家伙儿就没有办法了。”董罡这点儿小伎俩至今没有被女儿识破，而且他通常还比所说的时间回家要早，女儿第二天醒来之后总会特别开心地搂着爸爸脖子亲个不停。“坏爸爸”竟然成了“好爸爸”，迟到变成早到了。但董罡心里清楚，即便比约定时间回家早了，能跟女儿相处的时间还是有限，女儿没有办法，只好用打电话的方式来亲近父亲。“这孩子经常没话儿也跟我找话儿，就一个吃饭她就能问得没完没了，爸爸，跟谁吃的啊，在哪里吃的啊，吃的什么啊，哪个最好吃啊……你要是不给她打住，她能没问没了地问下去。孩子也怪可怜的，其实就是想跟我多说几句话，有时候我开会不能跟她多说干脆挂掉或者不接，她都会很难过，有时候还会哭。后来我干脆忙的时候就把电话关了。”董罡说着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

    第二次寻访 身为一个球队管理者的董罡是吝啬的

    4月28日，大连队已经来到济南，国家德比在即。四月末的济南，已经进入夏天了，穿着短袖站在训练场边，凉风习习，好不自在。站在场边和记者一起看训练的董罡抱着肩膀，给记者上他"吝啬鬼"式管理的第二课。

　　“足球俱乐部的核心是球员，其余的人都是为球员服务的。整个企业能否受益很大一部分是取决于球队的成绩，球员的表现。一旦俱乐部成了总经理或者个别领导的作秀工具，那俱乐部没法搞好。”仔细地看着训练场上奔跑着的身影，董罡若有所思。类似的话，在几个月前以徐明张海为首的G7与足协对峙的时候，他就说过。在那段时期，在一直让他痛心疾首的是没人考虑到球员的利益。“闹的人可以不干了，可以接受处罚，可是更改制度，最后受苦的还是球员啊！”如果是不了解董罡的人，听了这话很可能会认定董罡是一个慈父般的家长，但实际情况却是，他对待球员的时候比任何人都严厉。

　　（一）

　　“这些人，他们犯了错误你会罚款吗？”记者问。董罡点头肯定记者的提问，并伸出三个手指头让记者猜猜罚款金额。听说管理人员浪费粮食要罚款100元，那球员们岂不是更多，“300”，记者试探着，一个吃饭的小事情，也就不过如此。“3000！”董罡不动声色地在记者的估价后面加了个零。这个时候不知是谁把球踢到了场边，董罡迎上去给了一脚，球“嗖”地一声飞了回去。“这个数相当于一个效益不错工厂的工人月工资了啊！”记者忍不住开始同情起这些在场上的球员。

　　“要不然你觉得应该怎样管理球员呢？”董罡反问，也不等记者回答便接着讲起了他的道理：“你不能打他们对吧，骂他们？也难受不了多久，就是罚钱才能让他们迅速接受教训。只能用他们最不喜欢的方式教育他们。”身为总经理的董罡平时经常出差，所以大多数时候，监督球员的任务都交给了领队韩公政。“对谁都一样吗？”郑智的一路带球突破博得了场边的一片掌声，记者有所触动，随口问。董罡一点不含糊：“那是当然了，我告诉老韩了，一定不能心软，该罚的就必须给他们教训。”在董罡眼中，这些球员是可爱的，他们大多单纯朴实，没有太多不良习气，也不太会搞人际关系，但他们的缺点也一样突出，从小就离开家闯荡，让他们中的很多人莽撞粗鲁、给人没什么修养的感觉，“他们必须自己去改变现状，改掉身上的臭毛病，用实际行动去改变人们对中国球员的传统认识，文化水平可能无法提高，但他们需要具备一定的素质和修养。要知道，球员整体素质不高也是中国足球环境差的一个原因啊！”因为有这套理论支撑，董罡明确了自己队球员的管理理念，成文的管理条例也就越来越细。他的方式最终取得了效益，从节省米饭到节制消费，鲁能的队员们都经历了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之后，董罡接着帮队员们投资理财，因为之前自己就是房地产方面的专家，所以他用自己精准的眼光帮不少人买房置地、现在队中的很多人都成了稳赚不赔的“地主”。

　　（二）

　　这时训练结束了，董罡走过去和图拔做简单的交流，双方的脸上都没有浮现太多的笑容。联赛的紧张和亚冠的艰难让他和教练组之间的会议越发密集了，要面对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在约定了开会时间之后，董罡便开始往回走，记者一路跟着他，继续就管理球员的问题向他提问。

　　“好多球队都降薪了，鲁能呢？”

　　“我们制定收入标准的原则，就是力求公平公正，形成一个良好的竞争机制，从客观上给球员提供一个上进的动力。”董罡掐着指头给记者算账，鲁能也是根据球员的出场时间来决定工资的基本标准，出场时间除以全年的比赛数，就会形成一个系数，这个系数将很大程度上决定球员们的工资。当然出场的统计也相当细致，18人大名单还是11人的首发；是打满全场还是半场，都要有详细的统计……”

　　“那在比赛中得牌停赛或者受伤了的人呢？”

　　“如果是累计黄牌儿，确实又是因为战术要求的话，这个要教练组来确定，那么总的出场时间会有所减少，但是奖金分配来说，一旦赢球，拿的会跟主力一样；但是如果下一场是一个很难缠的对手，如果得牌儿就能休息，抱着这样目的犯规的人一旦要被发现，将会受到严惩；如果是有伤病，不管是在训练中还是比赛中负伤导致不能出场，统计时会减去相应的出场时间，球队在第一周里为其发放全部奖金，第二周还没好的话发放80%，第三周是60%，第四周如果还不好的话，就要送到国外去治疗了。”

　　“为什么第四周不再是40%呢？”

　　“当然不是了，要是超过四周，通常是不轻的伤势了，这就需要好好治疗，如果不是重伤，四周都不能上场，故意装病啊！都想不干活儿白拿奖金，没那么便宜的事儿。一旦发现，还是严惩。”鲁能在董罡的力主下把工资标准定为三个档次，主力是第一档，主力替补是第二档，也就是进入18人名单的一档，第三档则是在25人名单以内的球员。每晋升一个级别，工资都会相应提高，这样球员才会有动力，同时也给主力位置上的球员一定的压力，他们不努力就无法保障自己的位置。同时有奖励就有惩罚，球员犯了错，俱乐部也会根据规定惩罚。

　　（三）

　　山东队这几年从董罡手上发出的处罚令不少。但董罡觉得他罚得都有道理，“我处罚别人的原则有两点，一是他必须在受罚后感到震撼，真的记住了，罚得才有价值；二是能够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警醒其他人。在金钱上的处罚之余，我还会让他们写检查，而且要在队里公开念。通常一次是过不了关的，最少也得来上七八次，呵呵，你知道男人大丈夫都要面子，让他念这么多次检查比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别人也会引以为戒。”
　　众所周知，球员们平时都用脚踢球，很少动手写字，顶多玩玩儿电脑，但是董罡规定写检查还不许用电脑打印，一定要用手写，还必须工整，这种在一般人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处罚，对球员来说也是种煎熬。但真正厉害的还是犯错严重的，停赛停薪的处罚更要命。

　　“究竟哪些球员受到过你的处罚呢？”记者问董罡。“你又听说了哪些呢？”董罡又把问题扔了回来。“我知道的是别人也知道的，我想知道那些外人不知道的。”董罡想了想忽然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球员宿舍的走廊里装了监控器，但是没告诉过他们。有时候他们以为可以很秘密地把朋友带到宿舍里去，可是都被我的监控录像给记录下来了。老队员应该都知道，只是一些毛头小子因为这个挨过处分。”球员到了董罡的手里，就像是孙悟空遇到了如来佛，耍不出什么花样。

　　马上就到俱乐部大楼了，董罡突然中断了讲述，认真地盯着记者，“听了半天你也不提问，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完全的暴君啊？”记者笑而不答，董罡倒严肃起来，“我对球员也不仅仅是‘严酷’的管理，也有对他们的尊重，这些孩子都实在，我哪能跟他们斗心眼儿，我能做到的只是替家长管好他们，让他们抓紧一切时间，为后半生积累资本就是他们最应该做的，我为他们营造一个公平良好的竞争氛围，不管外部环境怎么动荡，力争在内部让大家安心。”

　　正像董罡说的，足协不降级的制度出台以后，很多俱乐部都开始限薪减少投入，但是鲁能没有这么做，董罡把发展鲁能俱乐部当成百年大计，要完成这个计划，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所以董罡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论是足协还是其他什么人。“我们得有自己的主张。我也知道很多球员都关心俱乐部今年会不会也跟其他俱乐部那样降薪，去海南之前，我给大伙儿开了个会。我告诉球员，工资的总体标准跟去年一样，这点让很多队员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因为俱乐部今年在投入上较上个赛季又有所增加，所以，他对球员在成绩上有所要求了。“2004年我觉得能够拿到第二是超额完成任务，我们是第五六名的水平。2005年如果能够拿到第一名，才会有百分之百的工资，跟去年一样，第二名递减20%，只能拿到80%。接下来以此类推，如果今年俱乐部的成绩非常糟糕的话，那么只能拿到原定工资的百分之几十甚至没有，这样一来也相当于给他们降薪了。”按劳取酬、按成绩说话，这的确是现代企业管理的模式。

　　“这下子你觉得我是不是不那么面目可憎了？”已经走到了办公大楼前，董罡要去开会了，他最后问。“最后一个问题，别的球队都有进球奖，为什么鲁能没有？”“这个太简单了”，董罡边回答边倒退着进门，“对后卫们多不公平，也容易造成混乱，该传的球可能不传，不该打门的可能随便浪费机会。前锋进球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要是连续几场不进球，别说奖金，主教练就该考虑让他休息休息了。”说完最后一句，董罡向记者挥挥手，转身走进了大楼。

    第三次寻访

    身为一个俱乐部经营者的董罡更是吝啬的
    
　　董罡带记者从一楼的侧门开始探访。工作日的鲁能大楼，安静得让人发慌，记者也小心翼翼不敢出声。一扇扇办公室的门洞开着，竞赛一部、竞赛二部，董罡穿梭其中，不停交代着什么。之后才拿着钥匙，去开自己办公室的门。钥匙在锁孔中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这一声之后，对面机要室和旁边财务室马上有人抱着文件出来，很自然地列队等在门侧。相比于记者的紧张，董罡明显见怪不怪。

　　门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台上十几幅大大小小的照片，那是董罡从2001年到2004年跟球队的合影，算得上是对这个房间主人身份的一个肯定。其余的，与足球无关：正对面的墙上立着书柜，书柜前是棕色的皮椅和老板台，旁边立着一杆国旗，另一侧摆放着三组沙发。除了有窗的这边，其余三面墙壁上都挂着书画。

　　记者被让到了董罡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就在主人拿出茶叶准备待客的时候，领队和财务主管率先走了进来，别的人还得在走廊里排队。“我一回来他们就抓住我不放，呵呵，你坐一会儿！”董罡一边说，一边已经翻开了文件。领队韩公政跟董罡在小声商量着什么，财务主管则不好意思地要请记者“到旁边的会议室去休息一下”，理由很充分：“我一共有16件事儿要跟董总汇报……”

　　会议室的墙上贴着八个红色的大字“团结拼搏廉洁进取”，没有董罡的房间大，工作人员给记者打开了空调，又送上了一杯茶。茶的味道有点儿像龙井，拿过罐子一看，居然是鲁能集团自己开发的产品。刚巧负责网站工作的徐主任进来跟记者打招呼，“为什么鲁能连茶叶都要自己生产？”徐主任一听记者发问满脸骄傲：“我们生产的东西可多了，俱乐部凡是能够用得上的，就不会再花钱去采购别家的，这不仅能节约资金，还能有点儿广告效应呢，凡是喝了我们鲁能茶的客人都会像你这样觉得新鲜，一好奇就记住了。”“听说董总很抠门儿，这么做主要是为了省钱吧！”记者直言不讳。“省钱总比浪费好，你说是不？”徐主任居然很是自得。这时走廊里一直在有人来来回回地奔忙，每个人都像经过特殊训练一样脚步又轻又快。记者在鲁能茶的芬芳和忙碌者的脚步声中，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不过这次聊的时间还不能太长，我们家今天有个聚餐。”再次回到董罡的办公室，“我们家”又把记者给挡住了。仔细一问才知道，董罡的“我们家”说的是鲁能俱乐部员工，他们经常趁着董罡不出差的时候来一次聚餐，大家要请他吃饭，但是最后埋单的通常是他。“其实啊，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他们肯定不会请我。”董罡吧嗒着嘴说，“我请最好的朋友吃饭，就是找个摊子，要上一把羊肉串儿，再喝两瓶儿啤酒，吃得又舒服又实惠。”“羊肉串儿真那么好吃？还是为了省钱吧？刚才我在旁边等您的时候，可有人跟我说您特吝啬！”“哦？谁说的？这是夸我啊，说我吝啬总比说我腐败要好。”董罡非常受用，“我刚到俱乐部的时候，这样的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现在这么说的人反而少了，估计他们也理解了。这不叫吝啬，这叫合理理财。”话音刚落，小灵通响了，聚餐的人等不及了。董罡连声说好。

　　“您这么大的官，用个破小灵通，不觉得丢人啊？”记者对他的装备———“小灵通+BP机”实在理解不了。“省钱啊！你知道一个月能省多少钱吗？以前用手机一个月的钱用小灵通差不多可以用上大半年。接电话不花钱，打电话也比用手机便宜三分之二，就是有时候信号不好，亏得我这里还有呼机。”传呼机几乎是上个世纪的古董了，但在他这里居然还是法宝级装备。“为什么只有您自己用小灵通？据我观察，您的部门主任们都没有用小灵通啊！您不限制他们的电话费啊？”“不限制！”董罡瞪大眼睛强调，脸上隐约着狡猾的笑意。“限制了多伤感情啊！打一万打两万都没有关系，我从来不限制他们。可是……我告诉财务，每个人话费的多少都会打印出榜单，贴在一个显著的位置。谁多谁少大家有了对比更加一目了然。”“这招够毒的！”难怪他会有这种笑容。“是啊！这样一来，比限定额度还管用，每个人都使用各种话费优惠套餐，自觉节约手机费了。”

　　“您这无所不在的吝啬是从哪儿学来的？书上？还是自创的？”记者看到董罡的书柜里，清一色都是企业管理类书籍。“都有吧！别看踢球我不行，管理企业可是我的强项。”董罡说在接手鲁能之前，他连一场完整的球赛都没看过，“足球俱乐部，归根结底也是企业，只要是企业，就得用企业的手段管理。企业就要有效益、有制度。我给你看样东西，这是对我的工作方式影响最深刻的一本书。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把它看完，受益匪浅。”董罡起身从书架上的万年历后面拿出了一本像大板砖儿一样厚的书，藕荷色的书皮上烫金的四个大字———《摩根财团》。董罡把这本书放得相当隐秘，在《哈佛管理学》里边，很多人都会被“哈佛”两个字吸引而忽略了真正的“独门秘笈”。“这本书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纵使你有成千上万的美元，仍然要节约每一分钱。但是，单纯的节约是不能够带来更多财富的，节约的同时还要寻找更多赚钱的方式’。”

　　记者随手翻开了书的第一章，题目竟然是“吝啬鬼”。“一个拥有亿万家产的富翁，一个六十多岁患有严重风湿病的老人，为了节省一个便士，宁愿在风雨里多等一刻钟。”董罡说当时这段话深深打动了他，让他想到了《三国志》里刘备说的那句“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节俭和浪费何尝不是这个道理！董罡因此开始从各个方面“修理”他的员工。话费清单的公开还不算什么，更有趣的是，剩饭罚款制度。“刚来那会儿，我天天去食堂吃饭，自助餐，非常不错！但是去了几次，我就觉得看不下去了！每个人的盘子里都剩了很多，特别是女同志，每次都盛得跟小山似的，但实际上就吃那么三两口就全扔那里了。后来我让老韩（领队韩公政）帮我拟订一项制度，要是再有盛了不吃的，一律罚钱。从50到100元不等……”这个时候，后勤的薛主任来敲门了，“我们家”等急了，董罡的讲述也最终被打断。记者也不好意思再耽误董罡，只能在多谢董罡的配合后，结束了这次寻访。

　　不过在离开董罡的房间之前，记者要求再次捧过那本厚厚的《摩根财团》，仔细看了看，并用相机将它拍摄下来。这本对董罡来说意义非凡的书，也给记者留下了无比震撼，这是董罡管理山东鲁能泰山队的行动纲领，也让记者理解了董罡的吝啬。在国企，这是多么宝贵的一本书啊！

　　2005年5月8日，五一长假结束，亚冠一触即发。阳光明媚的下午，站在鲁能俱乐部大楼之外，眼睛忍不住要去搜索，二楼尽头的那扇窗，想到那间房主人的"雅号"，不禁哑然失笑。董罡，也许是山东最有名的吝啬鬼了！很荣幸！"吝啬鬼的房间"，这次要对一个好奇的探访者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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