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距离看达沃斯

　　夏季达沃斯论坛的引进，是中国人希望融入世界主流经济话语的梦想开始。

　　沙祖康的“孩子”

　　“当时，中国作为经济快速发展的国家之一，却没有国际组织的总部落户。我们这些外交官都很憋气。”

　　9月10日，大连夏季达沃斯论坛会场。

　　突破一众要求采访的记者重围后，近40年的烟瘾驱使联合国副秘书长沙祖康快速向会场入口安检处走去。

　　由于会场内禁止抽烟，而且在入场安检时被没收了打火机。他先到入口安检处讨回他的打火机，再走出会场外享受其“日均两包烟”的时光。“夏季达沃斯论坛就像我自己的孩子。”坐在门外广场的石椅上，62岁的沙祖康仰视着论坛所在的大连世博广场大楼，感慨地说。

绿色复苏和绿色技术是本次达沃斯论坛的热门话题之一。图为会场外接送参会代表的纯电动客车

　　4年前，沙祖康还担任中国常驻日内瓦联合国办事处大使时，就参与了提议和推动达沃斯论坛在中国增设夏季会议。“当时，中国作为经济快速发展的国家之一，却没有国际组织的总部落户。我们这些外交官都很憋气。”回忆起往事，他浑然不知手上的香烟快熄灭了。

　　达沃斯论坛是世界经济论坛的别称，源于该论坛每年1月举行的年会都在瑞士小镇达沃斯举行。经过38年的发展，总部设于日内瓦的达沃斯论坛已成为“非官方的国际经济最高级会谈”，论坛的参与者主要是各国的高层政治和经济界领导人、企业首脑以及著名专家。

　　当时，沙祖康开始琢磨：既然参加每年冬季召开的达沃斯论坛主要是世界500强，那么能否在中国举办一个让500强以外的成长型企业来参与的夏季达沃斯论坛？

　　鉴于中国分量在达沃斯论坛日益增重，论坛的创始人兼执行主席劳斯·施瓦布对沙祖康的问题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2006年迎来了成熟的时机。当年6月13日，世界经济论坛亚洲首个代表处——北京代表处成立，从此开启了大连申办达沃斯论坛的过程。

　　中国选择了达沃斯，达沃斯也选择了中国。2007年9月，达沃斯论坛首次走出瑞士，在中国大连举办了首届“夏季达沃斯论坛”，定位亦如初衷——针对成长型企业的“新领军者年会”。

　　而此时，幕后推手之一的沙祖康身份已改变——从当年2月起他开始担任联合国主管经济和社会事务的副秘书长。

　　夏季达沃斯论坛承载着中国人希望融入世界经济话语的梦想开始启程。

　　达沃斯与现实的磨合

　　至于刚发生不久的——2007年8月全面爆发的美国次贷危机，并没有成为首届夏季达沃斯论坛上的重点谈资。

　　而今，沙祖康的“孩子”——夏季达沃斯论坛已经踏入了第三个年头。为了让论坛更贴近地反映经济现实世界，夏季达沃斯完成了论坛与现实磨合的过程。

　　作为首届在瑞士以外举行的达沃斯论坛，2007年的夏季达沃斯散发着“中国热”。

　　论坛的主题延续了年初冬季论坛的“变化中的力量平衡”。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当时在致辞中表示：中国经济宏观调控的首要任务是“遏制经济增长由偏快转为 过热”。对此，分析人士的理解是，中国经济增长应该在速度上保持平衡。2007年，包括人民银行6次上调贷款利率在内的多项措施，目的都是抑制经济过快增 长。

　　不过，从嘉宾讨论的内容来看，多数人都希望表达中国在世界经济中已变得如何重要。专家们的共识是：“没有任何迹象说明中国会出现大的经济危机，这种担忧有些多余”。其中，股市的快速上涨，被称为金融改革成就表现之一。

　　2005年7月A股上证指数最低跌穿1000点，而在2007年9月夏季达沃斯论坛召开期间，指数的点位在5000点以上，是两年前的5倍多；当时A股市场近一年的筹资额5066亿，比此前五年的累计筹资额还要多1070多亿。

　　对此，在论坛上，中国证监会主席尚福林不认为市场发展过快，而是市场要求监管层更多地做好工作弥补基础性建设的缺陷。

　　至于刚发生不久的——2007年8月全面爆发的美国次贷危机，并没有成为首届夏季达沃斯论坛上的重点谈资。

　　随着次贷危机的严重程度日益暴露，世界各国都开始紧盯着这场危机的变化动向。在2008年，全球“股灾”蔓延，中国A股最大的跌幅超过了70%。加上去年中国又遭受了严重的雨雪冰冻灾害和特大地震灾害，经济形势急遽转向。

　　就在2008年移师天津的夏季达沃斯召开前夕，美国投资银行雷曼兄弟申请破产。这是金融危机全面爆发的标志。

　　于是，尽管这届达沃斯论坛主题是“下一轮增长浪潮”，但与会嘉宾都在热议如何应对危机。温家宝总理致辞时称“2008年恐怕是中国经济最困难的一年”。“救市”、“信心”、“反思”成了这一届达沃斯论坛的关键词。

　　然而，现实的危机比论坛中讨论的要严重得多。美国大投行贝尔斯登、美林证券被收购，雷曼兄弟黯然倒地，高盛、摩根士丹利向商业银行转型。美国最大的 储蓄银行华盛顿互惠银行倒闭，全球最大保险公司AIG艰难求存，国际油价大幅波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曾发表报告称，全球经济正面临70年来最危险的经济 危机。

　　中国则在去年夏季达沃斯论坛结束后，相继采取了4万亿投资刺激计划、5次央行降息，以及数次增加出口退税等“保增长”的措施。

　　随着各国相继开出救市的猛药后，经济出现了复苏的迹象，资本市场也开始回暖。今年8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年中世界经济展望》预计，在2010年，世界GDP增长2.5%，世界经济有望在2010年走出低谷。

　　于是，在金融危机全面爆发一周年之际，今年9月在大连召开的第三届夏季达沃斯论坛，主题定为“重振增长”。

　　温家宝总理致辞时称，中国经济企稳回升的态势还不稳定、不巩固、不平衡；要继续把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发展作为首要任务。

　　在这届夏季达沃斯论坛上，人们开始思考：要使世界经济复苏，应该往哪里走？

　　中国领军之辩

　　在未来很长时期内，美国还是最强的。中国目前仍属于低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

　　在9月10日的“全球衰退与发展中国家”分论坛讨论之前，所有与会者都参与了一次投票：在未来的10年，哪个区域市场将会对发展中国家经济带来最大的贡献？结果是现场有67%的人选择了“大中华区”。

　　世界在看好中国，人们认为中国的经济刺激措施得当，中国经济复苏是不可阻挡的。但不少中国的学者却对前景充满了忧虑，认为复苏的过程会充满波折。他们这种忧虑来自于中国的经济模式能否得到改善，经济结构能否在此次危机中得到调整。

　　如果中国能够成为复苏的领导者，那么中国应该怎样领导？在哪些领域可以领导？

　　阿尔卡特朗讯CEO韦华恩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专访时表示，对于世界经济复苏而言，有中国这样的参与者是非常重要的。“不仅仅是经济增长的数字，而且 是技术创新、气候问题改善，以及多哈贸易谈判等方面，都可以体现中国的领导力。”韦华恩的理由是，相比欧美发达国家，中国仍能够实现可持续的增长。

　　中国的企业家则认为庞大的内需市场是中国成为经济引领者的根基所在。持有这一观点的包括新华都集团总裁兼CEO唐骏。他相信在内需的驱动下，未来一两年中国经济会是火车头。

　　营口港务集团有限公司总裁高宝玉介绍，最近一些国外的码头公司来国内有意介入码头投资，这侧面说明了是看好中国经济增长。

　　中国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张晓强虽然不认同中国可以拯救全球经济的说法，但他认为中国经济稳定增长本身就是对世界经济复苏的一个重大贡献。例如，中国与 东盟自由贸易的区域合作，有助于推动周边国家走出困境。同时，中国在“南南合作”的框架之内，对发展中国家无偿援助、贸易融资援助、提供技术援助以及鼓励 中国企业直接投资等。

　　在今年初的冬季达沃斯论坛上，论坛主席施瓦布率先提出了世界将出现“G2格局”——即中美两国成为世界经济领军者。他认为“中国的参与具有经济和政治上的分量”。

　　但去年中国经济总量占世界GDP总和的比例只有6%，而美国是25%，日本是9%，欧洲各国占比是33%。

　　沙祖康明确表示反对“G2”的提法。虽然3年前直言让美国反华案“闭嘴”，但沙祖康还是承认“世界第一的超级大国就是美国”，而且欧盟的经济总量也 跟美国不相上下。“在未来很长时期内，美国还是最强的。”沙祖康说，中国目前仍属于低中等收入的发展中国家，所以要中国来引领世界经济的发展恐怕是比较遥 远的事情。

　　《福布斯》全球版副主编范鲁贤持相似的观点：中国在全球经济中所占有的比例不是很高，因此在欧洲、美国经济还不稳定的状况下，不应期待中国引领世界走出危机。

　　更有甚者，中欧国际工商学院金融学教授许小年对中国目前经济的发展方式表示担忧，担心中国经济目前的发展方式是不可持续的。

　　究竟中国能否领军世界经济走出危机？参照这三届夏季达沃斯论坛的发展史，答案只能在以后的经济现实中去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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