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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80后:他们将在未来领导中国

作者:     转贴自:新世纪周刊    点击数:6734


    他们将领导中国,主流却视而不见

    郭敬明。春树。张悦然。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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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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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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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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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

    他们是一群用键盘写作的年轻人。他们构成了一个群落。因为他们出生在1980年或者此后,因此,大人们一次脑筋急转弯,称他们为80后。
 
如果不以写作来区分他们,80后代表的是出生在1980年-1989年的人,现在,这个群体已经达到了2.8亿这样一个庞大的数字。

    因为写作的郭敬明被法院判定抄袭后拒绝道歉;因为唱歌的花儿乐队涉嫌抄袭后依旧嘻唰唰;因为韩寒和老前辈白烨口水战骂娘;因为马加爵干脆地杀害了数位同窗......因为无数个因为,80后一代成为关注的焦点。他们被贴上自我、不靠谱、物质主义等等标签。在大人们的心底,这些话语无疑是一种否定。

    但是郭敬明的读者再多,也不能代表80后一代。春树放荡不羁地躺在《时代》周刊亚洲版的封面上,许多80后们也认为这不是他们唯一的姿势。同样出生在1980年的姚明,正在美国NBA打篮球;1981年出生的李想,他的网络公司去年收入2000万人民币。

    但他们的确堪称一代人。他们身上有着明显的时代特征,从任何一个角度看,80年代出生的人都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独特的人群。

    他们出生时,恰逢中国开始推行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于是,他们童年的朋友更多的时候不是同辈群体,而是自己的父母。这一代人和历史上任何一代人相比注定少了童趣的体验,他们是过早成人化的一代,是被催熟的一代。

    独特的四二一家庭结构使得80后一出生就成为家庭的核心,在研究者看来,这是他们形成自我中心人格的关键因素,而这种自我中心使得已经长大成人的他们在面对爱情、婚姻时产生巨大的代内冲突。而他们在工作时将面对不可避免的代际冲突:和现在的社会中坚——60后、70后——相比,他们的诸多行为模式很容易被视为不职业。

    他们一出生就搭上了经济发展的高速列车,因此他们是信仰消费主义的一代,当他们的前辈还以消费为耻时,具备消费能力的他们已经开始奉行花明天的钱,办今天的事,这势必将深刻影响中国今后若干年的消费模式和经济结构。

    他们是电视迷恋和网络依赖的一代,麦克卢汉说媒介即讯息,网络媒体的全球性、互动性势必影响他们的思维模式,进而可能对中国社会走向进一步开放与民主产生影响。

    每一代人和它相邻代际的人都会有代际冲突,遑论隔代人。每一代人中,都会有成为新闻制造者的异端。仅以少数个案去对一代人妄加批评、指责甚至否定,试图把他们圈定在大人们的游戏规则之下,显然有悖于社会进化的大趋势。

    如果从1980年出生算起,最年长的80后已经年满26周岁,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是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和民事责任能力的公民。公民意味着:他们将有能力用手中的公民权去改变中国的政治、经济、社会乃至文化现状,重建一套有80后特质的新秩序。

    大人们,包括小孩们,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新秩序的遵循者。可能由80后主导的未来中国的新秩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这才应该是关注80后的根本动因。

    中国的政治家、学者以及诸多媒体,似乎忽略了这一点。2004年,一位美国80后来到了中国。两年后,他把研究成果写成了一本书,这个17岁的少年,把中国80后定义为:世界未来超级大国的领导者。

    60后遭遇80后:不在一个平台上的冲突

     新世纪周刊

     这是发生在一位编辑和一位实习生之间的真实冲突。他们同一个世纪出生,却分属60年代和80年代。当这个冲突在小范围内被公布的时候,却引起了新一轮关于80后的争论

    当《新世纪》周刊要重现这个冲突时,他们欣然应允,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在报道中出现他们的真实姓名。男性编辑生于1960年代,在音乐评论界小有名气;女性实习生今年7月刚刚毕业于一所著名大学的新闻学院。

    60后遭遇80后

    编辑:杂志社扩充采编人员,除去招聘记者之外,就是从大学里寻找实习生,作为人才储备。于是,我开始和越来越多的80后打交道。头几个不大靠谱:我告知他们去研究一下杂志,尤其是我负责的版块。采写回来的报道一看就是没动脑子研究杂志,自顾自在其感兴趣且擅长的领域尽情发挥,完全不管杂志的定位。到了截稿日,一会儿说电脑坏了在修理,一会儿说不熟悉报道领域。好不容易盼来了稿子,则是惨不忍睹,最基本的新闻要素都不具备。

    后来来了一位著名学府的新闻专业毕业生,第一周写的稿子还可以,修改后就发表了。我高兴地想,这个看上去挺靠谱的。

    实习生:在毕业的当口,我四处寻找工作机会,拜托了一圈的朋友,辗转来到了这家新闻杂志。

    来之前,我的一个在知名网站做人力资源总监的阿姨告诉我:就业市场上并不缺乏有经验的人,你们这些学生,老实讲,我们并不愿意用。这就是我们所要面临的现实,就业市场供大于求,特别是我们这样缺乏经验的人更是供大于求。于是,我当时就想,自己要努力工作,努力积累经验,钱先不谈,有人肯培养自己就好。

    我必须承认我的新闻实务经验极其匮乏,来的时候凭的只是一腔热情,和对自己工作态度的自信。

    我记得自己做的第一篇稿子。一个周日的傍晚,我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接到编辑老师的一个电话,他要一篇一千字的文章,需要从外文网站查找大量资料,第二天中午截稿,很急。

    我到了家,慌慌张张吃完晚饭,就开始上网查找资料。我记得我当时脑子里就只有明天中午交稿这句话,开始查资料的时候,两手急得发抖,告诉自己,这一炮一定要打响。

    我是读新闻专业的,从入校起,老师强调最多的便是时间的重要性,截稿期这三个字就是催命符,我再清楚不过。所以,即使知道熬夜对自己身体的伤害很大,这一篇文章也一定要顶下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一晚上电脑死了6回,换用家里另一台电脑上网,又遭遇冲击波。头天熬到夜里两点,实在支撑不住,第二天一早起来,继续干了3个小时,终于赶在中午之前完成了稿子。当编辑老师说稿子能用的时候,我长舒了一口气。

    下马威

    编辑:结果,人家马上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先说选题会。我们的选题会再热闹,但一到了正题,大家一定是拿好纸笔,仔细探讨的。我倒不是一个形式主义者,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位实习生却两手空空,我就寻思人家稿量少,也大可不必要求什么。

    选题会最后和记者敲定截稿日,此实习生答曰:尽量,尽量。我当时一愣,马上和颜悦色地说,这不是尽量的事,截稿日除非特殊原因必须得交稿。没成想,选题会后,开始写稿的时候,实习生开始三番五次打电话询问怎么写,几乎全是选题会上说过的。最可怕的是,连google最简单的复合式资料查询也不会。我们要做一个莎士比亚的报道,google做了莎士比亚分站,我电话里告知google一搜就搜得到,MSN上碰到后,问我怎么搜不到,再仔细一问,竟然不知道去搜google+Shakespeare!当然,我还是耐心告知了google查询中空格或加号的使用方法。然后提醒,以后选题会上最好做一下记录,会上把疑点和问题全搞清楚。

    实习生:这场事故出在我跟编辑老师第二次的合作上。当他打电话让我开例会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被认可了,欢欣鼓舞。编辑老师在电话里给我分配了任务,需要写3篇文章,我听着任务头疼不已,全是需要去国外网站搜索的东西,而且也不确定是否一定能找到确切的资料,最要命的是,我不太明白这个文章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

    我听前辈说,上面分配了任务,最好什么都不问,干就是了。可我觉得这样太盲目,会做大量无用功,可能最后东西还没办法用,就决定在MSN上问一下编辑老师。

    大概我问的东西真的显得太缺乏常识,我感觉到编辑老师话语间有些不满。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google的news功能搜索出的东西跟google的web版搜出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前者才是西方主流媒体的新闻,后者被个人博客充斥。这些都是事故之后,编辑老师告诉我的。我狠狠地记住了google news。

    我一直搜不到编辑老师所说的内容,加上之前粗枝大叶,没有记笔记,居然忘记他交代的文章结构。

    平台和我尽量

    编辑:接近截稿日,实习生忽来电话说,只能完成一部分,另外的能不能找别人。我立刻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啊,实习生说要不自己去找同学完成,我当即说这不行。一看情形不对,实习生又说:那还是我写吧。我强调截稿日马上到了,得到的答案又是尽量、尽量。我开始发飙了:杂志社里没有尽量这个词,杂志是有出版周期的,如果都尽量,我对主编也尽量,杂志开天窗你觉得行吗?截稿日前必须得交稿!

    此后,实习生又在MSN上又问莎士比亚的许多问题,问我,我们是不是写莎士比亚在美国,我说不是,并重复了选题会上的纲要,实习生说:我承认我什么都不知道。又云:抱歉,我觉得我们的谈话不在一个平台上,我不太明白您之前的话什么意思。看到这行字,我一愣,但还是耐心向其解释了选题的思路。

    次日,交稿日。实习生再次出现在MSN上,告诉我稿子发到邮箱了。我说我看看,再看怎么处理。实习生很客气地说,如稿子有问题,请给一篇范文。我说没什么同类范文可给,顺便再次批评了几句,没成想,回来的一句是:我尽力了,我问心无愧!

    实习生:尽管在MSN上说了很多,我感觉我实在不太理解编辑老师的意思,隔着一个网络,文字的传递就变得有些意义不明。我想给他打个电话。我想了想,不能直接说自己听不懂,这样很没面子。我突然想起身为人力资源专家的老妈时常说的话:要为双方建立起沟通的平台。多含蓄呀。我于是在MSN上输入了一行字:我觉得我们没有在一个平台上讲话。我能不能给您打个电话?对我而言,平台意味着双方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而不是自说自话。但我没想到,恰恰是这句话,令编辑老师勃然大怒。问题,就出在这平台二字。后来听其他人说我才知道,这个平台明显抬高了我自己,而贬低了编辑老师。我真的不知道不在一个平台上还有这样的歧义。

    这次沟通很不愉快。我感觉自己不能再多问了,无论如何要把东西写出来。第一篇写完了,还算顺利,资料收集并不太困难。接下来的两篇,却让我实在无能为力,而离交稿期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了。看着纸上编辑老师交代的任务,真是撞墙的心都有。美国人文电视的格局,格局,什么是格局?我又急又怕。我真的不太确定我能把这个东西做好,鼓足勇气,我给编辑老师打了个电话。我当时想,还有一天半,如果能再找个人做的话,我至少能保证一篇。我想跟编辑老师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我拿手机的那只手抖得要命,他接了电话,我结结巴巴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完,您能不能找到其他人做一篇?编辑老师非常愤怒。是啊,我怎么在这个时候继续掉链子。我继续问截稿时间,编辑老师说是第二天的晚上,还好,之前我以为跟第一次做稿子一样,要中午截稿,那我实在无法保证。我接着说,好,那我还有时间,我尽量。

    这个我尽量给80后丢尽了脸,而我的意思是我尽量在截稿期前给您,我尽量做好,而并非我尽量做,做不出来拉倒。我知道做新闻没有说不的权力,只能铆足了劲把东西做出来。

    我只能凭着想象来写这些东西了。为此我专门买了一本跟选题相关的书,又从网上搜了很多资料,拼拼凑凑,弄出了两篇。说实话,我知道这个东西肯定不符合要求,但是我确实不知道什么又是符合要求的。我硬着头皮把文章交了过去,但实在觉得写出这样的东西太过意不去。咬咬牙,我在MSN上对编辑老师说:如果您觉得不满意,能不能给我一个范本,我照着改。编辑老师说:我带了这么多年实习生,你是第一个找我要范本的。

    接着他对我说了很多,他说,觉得我还不算坏,才跟我讲了这些话。

    我被气得直打哆嗦

    编辑:婆婆妈妈、絮絮叨叨说这些细节,本不是我的性格,但我想对80后的批评需要这些细节。大体上,我们并不难从这些细节里看出其中不负责任、出尔反尔、狂傲的性格缺陷。有必要指出,我引用的实习生的话夹杂在日本式的礼貌客套里,什么老师啊,什么您多费心之类的,但这份礼貌客套在其不负责任、出尔反尔、狂傲的本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我不知道我们的知名学府新闻系是如何培养出不会使用google的人才的,我们的教育到底怎么了?我更无从知道他们的所谓我尽力了,我问心无愧在多大程度上承袭了《美国偶像》里的孔庆祥,我更不能理解那句我觉得我们的谈话不在一个平台上,现在的孩子们究竟需要多高的平台。无需在这里谈什么信守承诺、以群体为中心而不是以个人为中心这类大原则了,那对80后几乎没什么意义。

    这位实习生当然不能代表80后的全部,但从耳闻80后的诸多恶习,到今日目睹,我大体明白了这个群体的代表性特征——自私、吃不了苦、目空一切、贪图享受......当然,这些都是大家已经为80后总结过了的,我只不过是后知后觉体验了,于是终于相信了。当然,我也知道,这也是许多80后不服气的地方,他们认为这是老不死的前辈们给他们硬插上的标签。

    每代人都将为他们的代际属性付出代价,每代人的个体终将会分流为出色的、庸碌的。80后的恶习很大程度上缘于中国社会转型期的特殊环境,多年前关于独生子女症候群的预言开始应验。我还是觉得这是80后青春期的阵痛,他们中的一部分会逐渐克服顽症,日趋成熟起来。只是,这代价有多大,就不得而知了。

    这事确实很让我气愤,对话期间甚至气得我直哆嗦,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我甚至忽然觉得80后是地球的新物种,因为面对他们,人类现有的价值观、思维方式几乎全面坍塌。

    我无意伤害这位实习生,但我必须说出心里的话,人生的路还很长,看你接下来怎么走了。从事任何职业都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样清闲,都需要付出心血和努力。这道理太简单朴素了。

    我认认真真地把事情办坏了

    实习生:编辑老师把我们的冲突写进了博客,又被很多网站转载,一时间议论纷纷。某天,一上MSN,一个大学同学蹦出来问:你们杂志社是不是有个咱们学院的男生,特笨?

    我大脑一片空白,便问:怎么了?

    同学道:他把编辑给得罪了。

    我暗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是男的,是女的,就是我。

    现在我一遇到同龄人,便说:对不起,我给80后抹黑了。遇到其他年纪的人,又会说:你好,我就是那个可怕的80后。

    事情发生一个多星期以来,我觉得自己惶惶不可终日,饭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就是想着做稿子。就这样,还被看作是顽劣不堪的人、一个不努力工作的人,要接受这么多的批评和指责。那股逆反的情绪立刻上来了,我说,我努力了,我问心无愧。

    其实我有愧,我没有做出能用的文章,给编辑惹了很多麻烦。可是我真觉得编辑老师的话很重、很重。活了20多年,从父母到老师,没有谁对我说过那么重的话。那时候,我确实觉得很难接受这样的诘难。

    我的确感到委屈,但另一方面,我不停地劝说自己,文章没办法用,这就是结果,不论过程如何,你确实要承担全部的责任。

    编辑老师很忙,我却给他惹了那么多麻烦,我很有罪恶感。我对他说:对不起,我认认真真地把事情办坏了。我曾经以为只要认真做事,就可以把事情做好,而现在我只能说,除了认真,我还需要别的。

    我不能要求原谅。出了这件事情之后,我打电话找母亲哭诉,不止一次。母亲不过笑笑,说:刚出社会,就经历这件事,很好的体验。是呀,如果不是遇到这件事情,我怎么会知道自己社会化程度如此的低,不懂得与人沟通,而任凭一件事情不断地升级。

    几年的象牙塔让我游离于社会之外,以至于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怎样才能融入这个社会,我是如此的适应不良。当然,我个人的内向和略有些孤僻的性格,也使我与他人有了隔膜。

    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

    实习生:事情出了没多久,介绍我来这家杂志的同学听我讲了这件事情。一天早上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这件事情你需要反思一下,你跟人交流的时候确实不太谨慎。不好相处,这是你给我留下的最初印象,还有别的同学也跟我聊过这个问题,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20多岁的人,才知道自己跟人交往有问题。同学都说我有点混不吝,很拽。可我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跟别人交流,多么希望每个人都喜欢我。可我不太懂得表达,我会在无意间伤害别人。

    不可否认,从小到大我在家中都是绝对的中心,自己的需求很少有不被满足的。在学校,学习成绩不坏,人又算得上老实,老师们也不讨厌我,有一个小小的朋友圈子,人缘也过得去。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了,除了遭遇成长危机,基本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坎坷。所以,当我刚站在社会的门口,就遭遇劈头盖脸的当头棒喝,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开始的几个星期,真的觉得难过得不行,不停地自我否定,不停地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咬牙也要扛下来,可是仍然不能阻止自己每天大哭一场。

    有一天晚上,我在哭,男友一旁安慰,很是无奈。我突然接到杂志社另一个编辑发来的短信:明天来开选题会。男友问我:你去么?我其实真的不想面对杂志社的一切,但我抹了一把泪,说:去,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男友笑说:好样的。我只知道这是我必须面对的。我已经成人,总不能躲上一世。为人的责任,也要开始尽了。

    代际冲突的凸显与分析

     新世纪周刊
 
-本刊记者/蒋志高 李梓

    编辑和实习生的矛盾可以看成是一起典型的代际冲突,而且这种冲突正在凸显

    编辑和实习生的这个无明星参与、情节简单、也无关私人恩怨的故事为何短时间内就在网络上演变成公共事件,引发众多的讨论与争辩?关于80后的老话题为什么又成为新热点?

    一个概念的提出及争议

    2000年7月《诗参考》杂志开设名为80年代出生的诗人的诗专栏,这个拗口的专栏名后来被进一步缩减为80后。这一年,少年韩寒出版了《三重门》,这部畅销100万册的作品开启了80后的商业之门,一大批出版商争先恐后地开始包装这批年轻作家,并将80后当作一个标签贴在他们的著作上。这其中,被成功包装推出的80后作家有韩寒、许佳、郭敬明、张悦然、孙睿、胡坚等。

    2004年2月,《时代》周刊亚洲版将一位酷酷的中国女孩搬上封面。少女作家春树,韩寒、曾经的黑客满舟、摇滚乐手李扬,这四个中途辍学、性格叛逆的年轻人被《时代》认为是中国80后的代表,他们被拿来与美国著名的垮掉的一代及嬉皮文化相提并论。这一总结在中国引起了原子能级别的反响和批评,无论80后,还是70一代,或者更年长的一代,都激烈地批判《时代》的这种命题简单化。但不管如何,春树作为一个登上《时代》封面的小女孩,在人们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年之后,《时代》周刊亚洲版又推出另一位80后的代言人,李宇春和超女被描绘成中国自由民主之希望。这一次,玉米与非玉米展开了一场残酷的口水战。

    2004年4月,随着80后在商业上的成功,媒体正式提出中国的极客时代概念,一批在IT业绽露锋芒的80后一代开始为人知,他们的年龄和创业的成功令人瞩目:康盛世纪首席执行官戴志康(25岁),PCPOP首席执行官李想(25岁),MySee首席执行官邓迪(25岁)、总裁高燃(25岁)、技术主管张鹤翔(24岁),163888翻唱网首席执行官郑立(24岁),MaJoy总裁茅侃侃(23岁),非常在线首席执行官赵宁(23岁),创智赢家畅网科技首席技术官陈曦(24岁),他们中的李想将80后的极客思想总结为:不顾忌那些别人认为是必须去做的传统,破除墨守成规,只做最正确的事。

    2006年6月,随着备受关注的庄羽诉郭敬明剽窃案判决公布,郭敬明败诉后在博客中公告赔钱可以,但绝不登报道歉,以及突然冒出的10作家签名抵制郭敬明事件。同在80后作家圈中的韩寒与张悦然不约而同地在博客中撰文批评了郭敬明。这一事件被简称为80后内讧,听起来似乎像是一场内部的哗变,实际上则是80后开始展现他们对于媒体与大众的主导力量,从被强行定义到抢过话语权,80后踏上了真正的成年之路。

    一种冲突的凸显和分析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由于80后最早是用来定义上述少年作家的,因此之前围绕这个话题发生的争论也基本集中于文化娱乐圈,虽然讨论时常火星四溅,但无疑,这还是一种小圈子话语,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被放大的争论。对很多80后来说,事件其实和他们并无直接关系。

    但在这次实习生事件中的编辑把这段经历写在自己博客上后,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短短几天内就有112条评论。随后,又被迅速转到记者的家等诸多论坛,成为一个公共事件。

    虽然实习生始终不认为自己是80后的代表,编辑也不认为自己代表了60年代,但从各方讨论中,不难看出事件的本质是一种代际冲突,而且这种冲突的涉及面已经从文化娱乐圈扩展到全社会,对80后来说,这是真切的感受。随着他们逐渐步入社会,这种冲突将进一步凸显。

    不妨从双方的叙述中去找寻线索。在实习生的话语中,我尽力了,我尽量等,其主语大部分时间是我。而编辑的叙述中,其主语更多的是我们:即杂志社怎么办。用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副主任孙云晓的话说,有一个很简单的区分80后一代的方法,就是他们说话的主语从来都是‘我',而他们的父亲,却习惯于用‘我们 '。

    语言是思维的体现,从双方使用主语的差异性可以看出双方站位的迥异:80后思考问题习惯从自己出发,而60后则更多地是从一个集体。双方的冲突之源即在此。

    80后这种无意识的思维模式从实习生的叙述中可以找到深刻的社会根源。从家庭环境来看,如她所说从小到大我在家中都是绝对的中心,自己的需求很少有不被满足的。一帆风顺的人生一旦面对批评,逆反思维很容易让她说出我尽力了,我问心无愧。当事件升级成公共事件时,她更多的是去向母亲,而不是同辈群体中寻求安慰和帮助。实际上,只有从同辈群体中,她才能得到20多岁的人,才知道自己跟人交往有问题的领悟。

    而80后一代教育环境的缺陷也在实习生身上展示得淋漓尽致。虽然是从一所著名学院的新闻院系毕业,但她在课堂上所受的教育显然与媒体的真正要求有很长的距离,这也导致她问出了很多不够专业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本来是应该在课堂上解决。

    一个未被人重视的隐患

    超越这个事件看,80后除了要在工作中直面上述不可避免的代际冲突,在他们的爱情与婚姻中,他们则要面对同样激烈的代内冲突,原因很简单——从小到大无意识形成的自我中心人格将使感情中的双方谁也难以轻易包容谁。几乎可以断言,80后在感情上的摩擦和伤害会比上一代严重得多。从更长远的角度出发,80后组成的家庭在大约10年后将历史上第一次面对上有四老,下有一小的尴尬局面,这对他们也是个不小的考验。

    幸运的是,在这个故事中,作为80后的实习生已经开始自我反省,她并不缺乏职业精神,也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这一代人心理是那么脆弱。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是她做出的选择。而不幸的是,正如整个事件展示的那样,她面对的将是上一代人对80后整个群体的一种刻板成见。

    [NextPage]突破就从最底线开始

    新世纪周刊
 
-王鑫焱

    80后的性与爱的冲突,既展现了与上一代的决裂,也体现同代人的代际冲突,从而塑造了独特的80后一代

    刘雨文在大学期间,是学校的一名同伴教育志愿者,她的工作是利用课余向师弟师妹们宣传生殖健康教育。1983年出生的她选择成为志愿者的理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讲性,感觉非常特别。

    处女,非处女

    刘雨文在做同伴教育活动的时候,经常喜欢提出一个问题,供师弟师妹们讨论。这个问题就是:你是否赞同婚前性行为?她发现,其他人跟她的想法大同小异。

    刘雨文记得一次给一群大一的孩子做活动,问起这个问题,在场的20多人中除了一个说赞同,其余的答案都是我不介意别人这么做,但我自己不会这么做。

    那个说赞同的女生很漂亮,看起来很成熟,她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口诛笔伐,场面一时失控了。刘雨文回忆。

    刘雨文说,自己上初中和高中的时候,总有关于一些漂亮女生的流言蜚语,一般集中在她们是不是处女之上。那时候,我一朋友时常说‘某某肯定不是处女了'这样的话。可见我们对于这个问题的关注程度。

    80后从小看着琼瑶剧长大,里面充满了坚贞不屈的爱情、以死明志的贞洁烈女;身边的亲戚、邻里之间暗暗传着谁家的姑娘被人骗去了清白这样的家长里短。贞操,自古对于一个中国女性而言,关乎她一生的幸福。而随着时代的变迁,西方自由恋爱观念经由各种渠道在80后心中潜滋暗长。女生的独立意识越来越强,很多女生表达过这样的概念:如果我足够爱他,那么做了就做了。刘雨文看过一个美国人写的书,叫做《女人的22条天规》,里头说女人一定要告别处女时代,说什么处女是一个孤僻的完美主义者、一个孤独的堡垒,把自己囚禁在其中。我看的时候就想,天哪,我可不能这样一直当处女当下去了。刘雨文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脸红。

    刘雨文有男朋友,男朋友是70末的人。她的男友曾对她说,如果她不是处女,他会很不舒服,因为这意味着她曾经属于过别人,而不是完全属于他的。刘雨文初听这话,非常愤怒,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对女生做这种要求。但刘雨文自己也承认,是否是处女,对于她和她的一些朋友的爱情而言,已经构成了压力。

    我的一个妹妹, 1989年出生。那天我们一起吃饭,她说,她结婚之前一定不会跟人发生性关系的。刘雨文觉得她周围的80后,贞操观念还是相对偏保守的。

    我也看过一些比我年纪小的80后的博客,那些女孩子开放地描述自己的性生活,我觉得我跟她们太有代沟了。刘雨文觉得,这些描述自己隐私的80后,是另一种代表,他们对于性开放完全认同,没有压力。

    爱情、婚姻以及其他

    刘雨文在和现任男友交往前,曾经有个同龄的男朋友。打从一开始我就真心实意地希望和他好好交往,一直走到婚姻。刘雨文说,可是我们真的不合适,除了开始的几个月,接下来的日子全都用来吵架了。每个人都感到自己受够了伤害,只好分手。

    我也不明白,那时候怎么跟他有那么多事情可以争吵,没完没了的。想起来,刘雨文还是觉得有点不堪回首。每个人都想,为什么对方不能多理解自己一点,让着自己一点。可是我坚持认为,他对我提出的很多要求超出了我的底线。

    那段时间,刘雨文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十分缺乏爱的能力,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有阵子,我就想,与其跟一个人吵一辈子架,不如一个人过算了。不过,后来她又遇到了第二个男朋友。

    现在这个男朋友比我大,1979年的人。他真的对我挺宽容的,能够包容我。我也发现有时候自己挺过分的,非常自我。孙雨文说。

    作为独生子女政策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人,80后的成长显得孤独而自我,家中除了父母就只剩下了自己,他们享受着父母给予的所有的爱,也承受着自己世界所有的孤独。这样的成长经历,使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都不懂得如何和他人相处,这种问题在他们的爱情中,更加暴露无遗。

    我妈原来经常说,你们这一代人,谈恋爱、结婚,都有得罪受了,到处充满了摩擦和争执,因为都不知道怎么和别人相处啊。刘雨文也说,她周围的朋友,谈恋爱都不是很顺利,三天两头地吵架、分手,女生经常以泪洗面。

    虽然相处如此之难,80后的男男女女对于爱情从来都充满了渴望。从小到大,80后看过的电视、电影,读的书,听的音乐,充满了爱情这个字眼,对爱情的憧憬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每个人都在用各种方式描述着自己的爱情或者对爱情的向往。我的朋友,每个人,都在期待一份完美的爱情。

    当然,完美的爱情不一定来自于和异性的相处,对于一些80后而言,也许同性带给他们的爱情更为完美。我一个中学时代的朋友,想当年我还暗恋过他。有一次他来我家吃饭,告诉我他是同性恋。刘雨文觉得,她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朋友是同性恋的事实,她也感觉到,朋友性取向给他自己所带来的压力。我想,也许他会结婚、生孩子,而不会暴露自己的取向。

    [NextPage]物质:成长的累与力

    新世纪周刊
 
-本刊记者/李梓

    消费主义被认为是80后的标签之一,也是他们成就动机强烈的催化剂

    安,我暂时只能还你3000元了,其他的在3个月内还你。

    刚刚去香港血拼回来的陈昱,又一次把她的债期延长了,去香港花1万多元钱是她半年来东拼西凑的。她俩之间的债务关系很复杂,每次在她好不容易把钱还上之后不久,立刻就能找到新的花销,于是又只好再去找安借一笔钱急用,而安每次都慷慨解囊,欠账还账已经成了她俩之间的常态。

    陈昱和安同年,属于中国第一代独生子女,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要说她们现在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安已经顺利找到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而陈昱大学毕业后一直闲在家里,成了人们口中所说的啃老族。

    陈昱的收入很稳定,每天她的母亲找几个固定的朋友来家里打麻将,每次她能得到100元钱的分红。在上海,像她这样接受了正规的教育,却没有出去工作的青年人,一直存在那么一小撮儿。

    一定要找一份好工作,否则还不如闲在家里,这是陈昱母亲一向的看法,也成了陈昱离家工作的一大障碍。要找到一份比她在家还挣得多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而工作后,父母一般就会减少或者取消对孩子的补助。除了大学教育,陈昱还学过两个短期的培训班,以加强自己的商务英语。他的父母还曾经筹划过让她出去留学,最后因为没有好的学校而作罢。

    高中毕业的时候,陈昱的父母让她一定选择上海的大学,以方便照顾。而和她同龄的安,考入北京一所大学,顺利脱离父母怀抱,大学毕业后就在北京工作,而且又在一年后顺利跳槽,成了人们所说的奔奔族。

    尽管两人现在状态不同,但热爱时尚、热爱消费却是相同,钱总有挣得没有花得多的趋势。安每次都小心存钱,却也常常把信用卡刷爆为止。

    2006年初,陈昱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年踏入职场,但直到8月,她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原因还是那些原因。

    这并不是全部的情况,实际上很多出去工作的年轻人,他们的父母也习惯于每月定期拿钱来补贴。上海社科院青少年研究所的包蕾萍博士说,她曾经多次对上海市民进行问卷调查,并最终得出结论:85%的上海父母会在不同层次上对成年的孩子进行补贴,而且不论家庭条件好坏,这种情况都存在。

    80年出生的这批人,他们的消费行为和消费心理和前人很不一样,消费能量和消费规模比父辈都要大。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剧锦文说。

    一个研究发现,在一些主要的城市,80后的的花费占了家庭总体消费的50%甚至以上。另一个与此相关的数据是,内地奢侈品消费者已占总人口的13%,其中大部分消费者为年龄低于40岁的年轻人。

    时尚评论家瘦马更是指出,社会转型期出现的畸形价值观,导致了国民尤其是青年人的功利消费心态,媒体的推波助澜,外界炮制的虚假繁荣,更引诱了青年人迷恋奢侈消费。

    [NextPage] 父母电视网络是80后的三大伴侣和价值观来源

     新世纪周刊
 
-本刊记者/王巧玲

    父母、电视、网络,是80后的三大伴侣,也是他们价值观的来源

    李小平出生于1980年,在他出生的两年前,国家开始推行改革开放政策,一年前,计划生育政策刚刚开始执行。他和这一年出生的大多数人一样,也是独生子女,备受父母的宠爱,也被寄予莫大的希望。父母和他组成了一个三口之家。在家里,除了父母,他最重要的伙伴就是电视机。1990年代初,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他的父亲开始下海经商,家里的物质条件越来越好。1994年,当他14岁时,互联网在中国出现。很快,他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网络了。今年,他26岁,走入社会已有几年。

    在20世纪最后20年的中国社会中成长起来的这一代新人,具有以往任何一代中国人都不曾有过的成长经历。他们出生和成长的这20年,正是中国社会急剧变革的20年,是中国经济建设发展最快、成就最大,中国社会结构转型最为激烈、科学技术发展最为迅速、人们思想观念最为解放、价值观也最为多元化的20年。正是这种宏观的、无处不在的、我们每个人都置于其中而无法选择的社会环境,构成我们认识和分析一代新人成长过程及其结果的基本背景和客观的前提。南京大学社会学教授风笑天说。

    社会改革带来的不仅是物质生活的改变,社会心理和价值观也发生了变革。中国社会的价值观念长期以来一直是单一的、统一的,从来没有像新一代的这二十年这样多元化。风笑天教授说。

    朋友是父母

    80后不仅赶上了社会变革的浪潮,而且也遭遇了人口政策的改变。1979年,我国开始实行计划生育政策。1980年以后出生的一代人,大多为独生子女,是诸多宠爱在一身的小皇帝、小公主。

    风笑天教授在湖北5个市镇的调查表明,独生子女放学回家后接触最多的是父母,其比例为62.7%。在三口之家里,父母经常陪孩子玩的比例为70.4%和83.4%。调查结果揭示出这样的现状:在家庭范围内,独生子女基本上只和自己的父母交往。父母扮演了家长、老师和玩伴的三重角色,是与孩子相处时间最长的人。所以在独生子女的社会化过程中,来自父母的影响更为集中,且影响力更大。这使独生子女出现成人化倾向和早熟现象。

    在80后的社会化过程中,学校教育环境也出现了变化。整个教育工作的重点偏向知识传授,客观上造成了对儿童社会化过程中其他一些方面的忽视和影响,比如价值观的培养。而各种业余班兴起,但也都是对技能技巧的培养,教学关系建立在经济契约关系的基础上,缺乏师生间的情感思想交流。这些都导致和助长了一些独生子女在社会化过程中发展的不平衡。

    玩伴是电视

    上世纪80年代,电视开始在中国的城镇普及,逐渐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看电视成为人们日常活动之一。对于80年代出生的这一批人来说,电视是他们童年中非常重要的陪伴。电视对他们的人格形成和对世界的认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电视上的节目大部分都针对成人,是成人世界的再现。有关金钱、暴力、疾病、死亡、社会关系和性,这些原本属于成人世界的秘密通过电视屏幕呈现在了儿童面前。通过电视,成长中的孩子过早地踏入成人世界。电视扮演了教导者的角色,成为孩子模仿的对象。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一书中指出电视对儿童的影响:儿童长到36个月就能有系统地注意观看电视节目,而无需任何技能和学习。了解世俗知识中的秘密和进入成人世界变得容易。成人对儿童的‘知识垄断'不复存在,‘信息等级制度'崩溃了。结果是儿童成人化、成人儿童化。

    80年代出生的人一出生就有电视,一上学就有电脑,赶上了中国大众传媒迅速发展的年代。电视让他们过早地成人化,童年被缩短,童真过早地失去,但并不是那种成人的真正成熟。等他们到了成人的年纪,却又显现出儿童化,依然爱看卡通,爱看漫画,没有完全地社会化。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媒介与青年研究所所长陈彤旭认为。

    交流靠网络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的统计显示,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中国网民每年以300%的速度递增,到2005年网民已超过1亿人,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互联网大国。中国网民主要是年轻的、未婚的并受过良好教育的男性。其中超过半数的中国网民不到25岁,1/3的网民是学生。80后一代成为依赖网络的一代已是不争的事实。

    加拿大传播学者麦克卢汉说媒介即讯息,即媒介对个体和社会的影响源于新的尺度的产生;任何一种新的媒介都要在我们的事务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

    由于网络的匿名性,互联网已成为现代社会公共领域表达意见的一个良好平台,而基于其全球性和即时性,媒体信息流动的全球化也意味着媒体效果的全球化——这意味着网络有可能成为社会民主化的平台,更有可能成为其动因。

    
80后将领导中国

     新世纪周刊
 
-关雪菁

    在一个美国小子的眼里,中国的80后们是未来超级大国——中国的领导者

    2004年春天,15岁的纽约人迈克·斯塔奈特(Michael Stanat)来到上海,展开了一项调查——中国的青年一代以及他们的世界观将会对美国商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调查期间,他住在一个上海人家中,在上海当地的年轻人中做了大量的调查问卷,之后从中筛选出24个有代表性的人进行深度访谈。18个月之后,他完成了一本书,名为《中国青少年:解读世界未来超级大国的领导者》,这本书被誉为第一本对中国青少年一代进行全方位透视的英语书籍,其内容涉及中国青少年的生活方式,家庭与社会关系,见解、梦想以及未来发展。这时的迈克不过只有17岁。目前,他正在华盛顿的乔治城大学读国际贸易。

    采访最后,他告诉《新世纪》周刊,他有一个中文名字,叫做石迈克。

    [NextPage]未来的领导者

    新世纪:你将中国的80后定义为未来世界超级大国的领导者,在你看来,80后这样的未来领导者,将会有什么样的显著特征?

    石迈克:一个典型的80后领导者,对于职业生涯的成就动机非常强。他们能够很好地平衡家庭和事业。他们大多工作在商业领域,其中很多人将会成为企业家。家庭和传统对于这些领导者非常重要,他们会拿出一部分赚来的钱给他们的父母和祖父母。

    新世纪:从你的调查来看,中国的青年一代将会如何影响中国甚至世界的未来?

    石迈克:中国青少年对于经济带来的冲击将是最为巨大的。年轻人正在不断地进入中国新的产业领域,年轻企业家不断涌现。这样一来,他们就创造了中国的现代企业文化。他们的消费主义和商业技能将会促进中国的成长,并且使这个国家更加繁荣。在他们的有生之年,我们会看到更多像海尔这样的中国本土企业进军海外,本土的经济发展势头将会更为强劲。这理所当然地会影响全球的经济。

    在政治方面,中国会在世界范围内崛起。中国对于像石油这样的自然资源持续增长的需求将会对国际政治产生巨大影响。现在,中国吸收了许多外来文化的东西,特别是西方的文化。80后正在从西方借鉴和吸取适合中国文化的思想文化,并去除其中不适应中国现实的东西。通过这样的方式,他们正在塑造现代的中国文化。中国也许会产生一种现代却并非完全西方化的文化,类似于日本的文化,如果真的如此,我并不会感到惊奇。

    新世纪:在中国,现在有许多其他年代的人在批评80后这一代,这些人认为80后充满了缺点,比如缺少责任感、自私等等。通过你的调查,你认为中国青少年在与中国其他年代相比,他们的缺点和优势各是什么?

    石迈克:中国的80后,是独生子女的一代。他们的兄弟姐妹非常少,有时候他们就像小皇帝一样。有趣的是,中国的家长给了他们80后的孩子一切他们能给的东西,却又批评他们的孩子被娇惯坏了。

    同样的问题也存在于美国,美国的家长也纵容娇惯自己的孩子,这产生了非常多的问题。第一,孩子们认为不用努力就可以获得礼物,有些不劳而获的意思。第二,对于美国的Y世代人而言,一切都得来的那么容易,这使得他们对于突然的挑战和经济问题准备不足。

    新世纪:与美国的Y世代相比,中国80后的缺点和优势又是什么?

    石迈克:跟美国的年轻人相比,他们没有美国年轻人那么多分心的事情。举例来说,中国年轻人没有美国年轻人那么大的同伴压力,同伴压力就是指你的朋友迫使你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中国的80后对于在律己和成就动机方面,往往超过美国的青少年。在教育方面,中国人十分看重道德和工作的规范,这一点跟美国非常不同。中国的年轻人,在他们成人之后就会开始照顾自己的父母,他们都有很强的责任感。

    我曾经和中国及美国的一些商业领袖对话,他们认为中国80后的成人一代的主要问题是,他们在递交简历的时候显得过分谦虚。更大的问题在于,他们在适应新的商业挑战方面存在着困难。他们说,当一个挑战到来的时候,这些中国学生会寻找一个他们已经学过的模式来做事情,但是美国学生会想出创造性地解决方案。这可能是两种教育体制所造成的不同。

    新世纪:你在《中国青少年》中谈到了中国80后的消费主义问题,你认为,这种消费主义会对中国的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石迈克:考虑到中国的国内政策,消费主义将会成为政治家制定法律决策的一种依据,因为消费主义对于中国的工作岗位和生活方式都会产生影响。消费主义也同样会引发政治争议。在当今世界,消费主义要求物质的丰富,追求其他国家的潮流。这也会影响中国的政治,以及政府将如何处理与世界其他地区的关系。

    消费主义对于中国国内经济的提升是一种保证。举个例子,美国的Y世代花了数十亿的美元来消费商品,这有力地刺激了工业的发展,为人们创造了很多的工作机会。同样的理由,由于中国80后一代2.8亿的成员对物质的需求持续增长,中国就能够创造出更多的工作岗位,基础设施建设也会随之加强。消费主义同样也是这个世代的人努力工作、稳固经济建设的促进剂。

    从另一方面来说,中国的80后是消费主义的最忠实拥趸,因为这个原因,消费主义也成为了这一代人的集体标签。

    新世纪:个人主义对于中国的未来会造成什么影响?你知道,个人主义在中国,一度被所有人唾弃。

    石迈克:人们经常问我个人主义对于中国政治环境的影响。我认为,美国媒体过度估计了个人主义在中国的扩张。我看到美国杂志上对于中国年轻人的报道,其中有一些图片,图片中的中国姑娘身着奇装异服,染着头发,年轻男子身上文着文身,杂志把这些视为中国年轻人的个人主义标志。但是,事实上,我跟几十个中国的年轻人聊过天,他们说自己永远不会变得像美国人那样的个人主义,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像照片拍到的那样,有文身、造型奇异。

    Y世代影响美国,80后呢?

    新世纪:你怎么看待美国的Y世代?

    石迈克:美国的Y世代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群体。这个群体非常地消费主义和个人主义,拥有更大的消费能力。他们将会继承一个强大的经济体,这一点和欧洲Y世代不同。他们的目标同样是获得成功同时享受人生。大部分人活在美国梦之中,他们希望获得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在郊外拥有一座房子和一辆车。很多人已经去过国外或者计划未来要去。鉴于美国Y世代和中国80后的相似特征,如果未来看到两个群体在商业上共同合作,我不会感到惊讶。

    新世纪:你对于美国的代沟问题有什么看法,这个问题是否严重?你的同代人是否也面临其他世代人的指责?

    石迈克:美国确实存在着代沟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并不严重。美国Y世代的父母们,是婴儿潮的一代,出生于1960年到1970年之间,这是充满反叛和反传统文化的一代。

    当然,所有的年轻人都会因为他们自己的选择而遭遇指责,美国也存在着代沟问题。但是看起来,美国的父母们成长的环境与孩子们相对而言比较近似,他们能够更好地理解学业和孩童时期所存在的种种压力。

    在中国,过去20年社会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这使得中国的代沟问题变得非常严重。在我为本书的调查过程中,一个年轻人对我说,每次我回家晚了一点点,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吃过晚饭了,我只好一个人坐下来吃。在我旁边,一边是我妈,另一边是我奶奶。她们看着我吃,我感觉无法忍受,我只是不喜欢那种被人管着的感觉。另一个年轻人告诉我,在看待朋友的问题上也存在着代沟。她不喜欢她的父母只希望她和高年级的孩子们做朋友。他们,还有其他许多年轻人,因为代沟问题,情愿选择躲开自己的父母。

    新世纪:中国80后与美国Y时代有什么不同之处?又有什么是相同的?

    石迈克:美国的Y时代更加个人主义,他们是和兄弟姐妹一起成长。中国的80后关注家庭和社会。两种教育系统非常不同。在美国,教育系统促使学生们更加有创造力,同时也变得更加个人主义,这个系统并不严厉。在中国,教育系统更加地严厉,也充满了竞争。两个国家在媒体和娱乐方面也很不一样。中国看重年长者,而美国看重年轻人。在美国,很多青少年消费大量的酒精和麻醉药品。这个列表还很长......

    我想,我的书《中国青少年》所要传达出来的一个讯息便是,除去文化差异和语言差异,两种Y世代并非完全不同。我们的父母辈也许是不相同的,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Y世代们变得更加地相似。也许20年以后,我们的领导者会告诉人们,我们是不同的,但是我们发现我们有着相似的价值观和理想,这样一定很棒。

    [NextPage] 80后深层研究惊人空白

     新世纪周刊
 
-本刊记者/李梓

    婴儿潮一代深刻地影响了美国政治、社会以及文化,80后将怎样影响中国,主流们似乎视而不见

    现在80后所掀起的是一场青春文化运动。叛逆、无理性和排他性是青春文化的特点,任何时代都有青春文化和年轻力量的出现。但我相信,随着青春的消逝和日渐成熟,他们将和其他时代的人一样,融入主流的社会体系中。家庭的责任和强大的社会规则、制度、规范和法律都将使他们不得不放弃青春期的特质。中国社科院研究员程魏说。

    不管是怀疑或是充满信心,80后已经是中国社会的新公民,而在未来的10年-20年后,他们终将掌握社会的命运。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悲喜剧,80后会给中国、给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演出?

    令人遗憾的是,在本刊访问的若干位社会、政治学者中,都无法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线索,相反,倒是一个美国的Y世代人尝试着给出了自己的思考。这或许是因为国内学界研究精力有限,更有可能的是,这个问题还未引起全社会的重视。

    不妨以婴儿潮一代对美国的影响来说明具有独特特征的一代人会如何影响一个社会的。

    二战结束后,在1946年,平均大约每11秒,美国就有一名新生婴儿诞生,从1946年到1964年,美国迎来一个婴儿出生的高峰期,被称为婴儿潮。这个新生的超过4千万的群体刚出生就引起了社会学者的关注,并开始追踪、关注、推测他们长大后会对美国造成的影响,许多研究者认为,如此数量庞大的婴儿群体,在长大后会成为数量庞大的消费者和选民,他们的成长和消费将促进美国经济增长,并对美国政党政治产生深远的影响。

        在他们成长到青少年期的时候,美国开始为他们准备快餐店,淘汰速度缓慢的歌舞剧,电视肥皂剧开始兴起;当他们到青春期之后,美国爆发了民权运动;当他们开始工作并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时,反战运动兴起;当他们中的女性希望在婚后也保持工作身份时,女权运动在美国大行其道;当他们结婚并购置地产的时候,地产商在郊区兴建了许多房屋,庞大的郊区中产阶层逐步形成,并成为美国的中坚阶层。

    婴儿潮数量的庞大,使美国这个选民政治的国家机器不得不朝着他们的品位和利益倾斜。当46岁的比尔·克林顿于1992年顺利进入白宫时,他成为美国第一位婴儿潮时期出生的总统,他成功地保持了同龄的中年人的梦想,让国民经济保持了8年的繁荣发展。而当另一位婴儿潮总统布什步入白宫时,婴儿潮一代已经步入黄昏。出生于1946年7月6日的布什总统已经正式跨过60岁的门槛,同时,这也意味着,婴儿潮一代将陆续退休,开始缓慢地退出舞台。在白宫的6年,布什不顾财政赤字日益扩大,为这一阶层打造了庞大的减税计划。

    今天美国国内消费的不景气,被许多人归结为婴儿潮一代已经开始跨越50岁,而根据美国劳工部的调查,美国人在超过46岁后,就会节衣缩食为退休做准备。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考克斯特地在2006年8月发表声明,称将为保护婴儿潮一代的财产投资进行特别保护。

    婴儿潮一代全面影响和塑造了美国,他们的子女被称为X一代,当他们成长到20多岁的时候,遭遇了持续的经济衰退,与上一代相比,X一代更不容易满意,他们抱怨社会有太多的毒品泛滥,社会不够完美,他们对政治的关心主要源于对自己利益的关注。婴儿潮一代的理想主义在下一代消失了。赵梅说。

    如今,最年轻的美国人,被称为Y一代的美国的80后开始步入选民舞台。而4年一次的美国大选又到了助跑期,然而,分析结果令两大党都感到失望,调查显示,Y一代对两个政党均不抱有很高的忠诚度,相对而言,他们政治警惕性更高,对独立候选人抱有莫名的兴趣。他们很难像概括婴儿潮一代那样,找到准确的概括定语。

    (本刊记者王巧玲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