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8岁的孙为民从家乡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学习在当时绝对“冷门”的心理学。1988年硕士毕业,赴南京理工大学任教10年。一个偶然机会,孙为民被介绍给当时国内最权威的空调媒体做顾问,由此开始和空调业结缘。也是在此期间,孙为民认识了苏宁电器董事长张近东。在担任一段时间苏宁企业顾问后,1998年,孙为民接受张近东邀请,成为苏宁交家电(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自此开始在苏宁的征战岁月。2004年6月,孙为民出任苏宁电器连锁集团总裁。一个月后,2004年7月21日,张近东在足足筹备5年后,终于将苏宁电器送上深交所中小企业板挂牌交易。上市当日,因持有上市公司第二大股东“江苏苏宁”18%股份而间接持股的孙为民,身价也飙升过亿元。

他,神色温和,言语简洁明了,绅士的风度与谦和的态度极自然地在举手投足间流露,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家电业的大腕而是一个儒雅的学者;
他,行走家电江湖八年间,中国家电零售商从30万家被洗牌剩下1万家,所服务的企业成长为商务部重点支持的“中国零售业国家队”,门店遍布全国;
他,因间接持有上市公司第二大股东18%的股份而身价过亿,被媒体誉为中国名副其实的打工皇帝;
他,身为公司高管但从不在公司内部发火,但今年7月却为了竞争对手的一系列突袭言论而“人生第一次发飙”,对于伤害过公司的同业,他公开贬之为“汉奸”,“这个词是不怎么好,但唯有如此才能表达我的愤怒”。
孙为民说
“苏宁和国美永远是天敌,竞争将是永远的。”
——孙为民说,行业健康的竞争应该是“要文斗不要武斗;要阳谋不要阴谋;要结伴不要结盟”的原则,坚持苏宁和国美之间战略性竞争伙伴的关系。
“在中国家电市场,五星走不下去,百思买走不进来,所以两者凑到一起。”
“五星卖给百思买还不如卖给苏宁,这样起码不用当‘汉奸’,把自己辛苦创办的民族品牌卖给外资。”
——一向谦和的孙为民谈起五星就难掩气结之情。
“并购,这是行业规模不经济的恶果。”
——谈国美与永乐合并一事,孙为民说,这是行业长期以来“注重门店扩张而不注重经营效益”的结果,但也是行业认真反思的好时机。
“生存是第一位的,生存就是要盈利,只有这样,规模才是健康的。”
——谈行业快速发展现状时,孙为民如是说。
8月26日,苏宁电器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孙为民高调在长沙宣布,要在五一商圈打造全国最大的3C+旗舰店。孙为民称,苏宁电器一直强调经营质量而非单纯门店扩张,但五一商圈的“先天优势太好了,这是追求大店经营的苏宁最理想的地方”。
坐在黄兴南路湖南苏宁电器公司办公室里,孙为民侃侃而谈,谈对手、谈行业、谈未来,就是坚持不谈自己。“这是苏宁的文化基因决定的,我不想个人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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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并、重组,是目前中国家电业最热门的话题,身为行业巨头的苏宁无法躲避这个敏感话题。“往往很多时候诱惑很多,要专心地去做事情,按自己的方式去生存,苏宁最大的长处就是贵在坚持!”孙为民说这话的时候,炯炯的目光漫过金边镜框,窗外,正是一天中黄兴路步行商业街最美丽的时光。
国美合并永乐,苏宁机会更多了
记者:最近家电界最大新闻莫过于是国美与永乐7月25日宣布合并,得知这一消息之时,您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有没有感到害怕?
孙为民:事实上,虽然之前就已经知道国美一直在与永乐就合并之事接洽,但在得知他们正式并购时,第一时间还是很振奋的,我立马就给上海公司总经理打电话,恭喜他这么多年来在上海的竞争对手(永乐)被“干掉了”。
从表面上看,我们的竞争对手规模更大了,但事实上,国美与永乐合并之后,留给苏宁的机会反而更多了。上海是永乐的大本营,由于现在只剩下一个对手,苏宁在上海计划开60个店的成本将减少。苏宁从当初十几万元起家发展到现在,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刺激和风雨,不可能被强的东西所吓倒,否则也没有了现在的苏宁。
记者:最大竞争对手目前的门店数量相当于苏宁的两倍左右,苏宁是否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孙为民:门店数量并非决定经营质量的主要因素,还包括后台服务等等,迅速扩张开店只是一种商业模式。
苏宁从1995、1996年开始做连锁时,一直坚持这种风格:门店数量始终比竞争对手要少,但单店盈利能力要强。在日本也有这种情况,淀桥电器(Yodobashi)是日本著名的电器连锁品牌,它以超大店面为经营特色,虽然在全日本只有19家店,但就是这19家门店支撑其步入了日本家电连锁的前三强,位居第二,与大家比较熟悉的日本山田电器齐名。
记者:中国永乐的半年报显示,利润大降89%,永乐将利润下降归结于行业激烈竞争中“割喉式的减价战”带来的各项成本上升;而苏宁电器半年报显示主营业务利润同比增长68.05%。处于同一个市场环境,苏宁凭什么会有如此突出的成绩?
孙为民:(微笑,隐含些许得意):连锁经营表面上看来相差不大,但事实上在管理上有天壤之别,这与门店经营质量息息有关。
快速扩张的确能够产生规模效应,但控制成本、使毛利率维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更重要。如果做不到门店赢利,扩张产生的成本增长对企业的侵蚀力是非常历害的,苏宁做得最好的地方就是会控制发展结构和节奏。
在结构上看,如果10个店都分布在一个地区,赢利状况将会相当良好,但如果分布在10个地区就不一定赚钱了,看似有数量但没有质量。从节奏上看,成熟的人才、模式、店面是扩张的本钱和条件,当这些条件都具备时才能进一步扩张,有积累才能达成目标,而苏宁就是有张有弛。2005年苏宁新增167个门店,就是在人才储备上积蓄了优势,我们早在2002年起就开始大规模招聘人才,苏宁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没有理性的野心会“走火入魔”
记者:国美与永乐合并之后,苏宁与大中的合并传闻越炒越烈,苏宁是否真有收购大中的打算?
孙为民:(笑笑)这可能是现在媒体和同行们最感兴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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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们跟大中谈得最多的话题就是,不要讲卖不卖的问题,而是讲究如何更好地进行行业交流。
与其它国家相比,我国家电业集中的速度要快得多。行业集中,美国花了15至20年时间,我国只花了3至5年时间就已达到这种格局。到2010年,我国家电市场容量有望达到一万亿,家电行业目前的几家连锁企业都能达到世界500强的规模,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容不得别人吗?但如果规模达到了,但企业经营质量却达不到,“大而不强”,这才是整个行业最大的悲哀。
苏宁不谈并购,并不是说苏宁的野心不大,而是任何人都不可能通吃并一家独大。世界最大的家电连锁商百思买在美国也只占到17%的份额。苏宁也有野心,但对行业的发展趋势思考得更理性;没有理性的野心是会“走火入魔”的。
我们的态度很鲜明,在家电连锁这个行业,只要坚持就一定能做下去并且会做得很好,关键是目标确定的问题。大中目前是赢利的,完全可以做大做强,不要整天想着被别人收购。
记者:听得出来,你一直在鼓励大中做大做强,是不是为了更好地牵制国美这个竞争对手?
孙为民:(笑,用两手比划)存在的连锁品牌越多,竞争对手会更有压力,包袱也就越大,它至少要面对两个对手,这就好比打架,两个人对付一个人比一个人单挑胜算的机会要大一些,因为对手一多,将防不胜防,而收购大中,也等于是帮了对手。从投资价值来讲,也很成问题。苏宁自己开店,投入成本相当于并购的四分之一投入,而且并购的压力会更大,因此苏宁不赞成并购,也就是说苏宁不会收购大中。
记者:面对同一个市场,你的竞争对手都计划占据过半以上的市场份额,而苏宁的目标则要低得多,苏宁是否底气不足?
孙为民:竞争对手永远不会往少里说,这是市场竞争的需要,我们对此表示理解。
就拿上海每年200亿的家电市场容量来说,苏宁在上海已有30多个店,市场份额大约在10%左右,计划建到55至60个店,争取占据30%。
相对竞争对手而言,苏宁的要求好像不是太高,但苏宁更追求实际,讲话也就更理性一些。
简单说,到2010年,中国家电市场将达到10000亿的容量,哪怕苏宁仅占其中十分之一,也已是世界500强企业了;而这么多年来,中国的世界500强才有多少?苏宁又有什么不满足?在传统的大家电领域,家电连锁企业很容易突破30%-40%的份额,但手机、电脑、数码等市场集中度普遍不高,发达的超市业态也瓜分了一部分市场。要整体上做到50%的市场占有率,谈何容易。
未来唱主角的仍然是本土品牌
记者:湖南家电市场竞争也日趋激烈,现在苏宁把湖南市场摆在什么样的位置?全国最大的旗舰店选在长沙五一商圈是出于什么考虑?
孙为民:目前苏宁在湖南只有6个店,相对于江苏市场来说,只相当于一个地级城市。苏宁在华东地区开始大规模地进入三级市场,但在湖南,将在未来一至两年内才会对二、三级市场进行大规模渗透。
选择在五一商圈开旗舰店,这宣告在长沙的大局已经定了。
[NextPage] 长沙的五一商圈具有建立家电旗舰店得天独厚的优势。长沙旗舰店将会成为中国家电市场的风向标,引领行业发展趋势。
记者:未来3至5年,中国家电连锁业的格局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孙为民:从制造业来看,中国已成为一个家电生产大国,未来将是世界家电品牌的集中地,从渠道上来看,会有3至5家连锁巨头共存,城市人口在200万左右的,还将会有区域性品牌存在。
记者:现在百思买已正式通过收购五星进驻国内市场,行业未来最大的威胁是否来源于外资品牌家电连锁企业?
孙为民:(沉思)外资家电连锁的劣势将大于优势。外界看来,外资家电连锁企业的优势无非是资本、管理技术和采购能力,但事实上,这些优势在中国并不容易发挥出来。
并非是有钱就可以做家电连锁。并购产生的新品牌,将会导致资本无法在市场上马上发挥作用。就管理来看,苏宁采用的就是国际化管理模式,虽然没有用得最好,但与国际同行相比,差别不大。从采购上看,价格仍是由供应商来定的,定价权仍在工厂,外资在国内市场的采购优势也不明显。
外资家电连锁企业劣势则相当明显。最重要的是成本会很高,家电连锁业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企业,外资在这方面无任何优势可言。
我们完全可以相信,今后在国内家电市场唱主角的,依然是土生土长的家电连锁品牌。
“成功首先要有野心和抱负”
记者:“东方卫视“加油,好男儿”的节目正在热播,湖南卫视的“超级女声”也正在进入总决选阶段,相比之下,你更喜欢哪个节目?
孙为民:(笑了起来,可能从没有人问过这种问题)“加油,好男儿”中有很多帅哥,用你们的话说就是……(记者接话:花样美男),对,花样美男;而超级女声中许多有天赋的女孩子,很活泼,有些是中性化的打扮。相对而言,我更喜欢看超级女声,这些女孩子通过努力表现,取得成功,好男儿则有些脂粉气。
记者:都说您很低调,你是刻意这样吗?
孙为民:我不是没有棱角的人,我有自己的观点。我们这代人有很大的两重性,吃过苦,经历过一些事情,但从教育来看,还是很单纯的,也赶上了改革开放的高考恢复,没有被耽误掉,工作辛苦和吃苦,还是认为习以为常的,没有觉得是吃苦,要学会调剂。一个人的价值观不是短期可以形成的。
记者:在大学教授了很多课程,最受学生喜爱的是哪门课程?
孙为民:(仰头思索)我在大学里教的课很多,基本上属于“不务正业”,因为我学的是心理学,但大学里没有开设心理学这个专业。最受学生喜爱的课程我不记得了,不过,相比之下,我最喜欢上的还是营销课,营销也是研究人的心理的一门学问,与“心理学”关联较多些吧。
记者:用一句话来概括你的管理哲学吧。
孙为民:(长嘘一口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这是一个很大的事情啊……还是“好企业贵在坚持”吧?我想,做事情要有自己的定力和坚持,很多时候诱惑太多,专心做事,按自己的方式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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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家电业的辛苦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平时一般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解压?
孙为民:一般是看看书,如《读者》等杂志类的偏多,因为比较短。现在看书一般都只是休闲方式,不会去费力地读懂。还有就是散步,对抗性的体育活动搞得很少。
记者: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在大学教授和企业家之间,你会重新选择哪一个?
孙为民:(大笑)这个问题有意思。(又笑)这个问题有意思。企业与学校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环境,企业是缺个性的,完全组织化的;而学校则充满着人性化,是自由的,类似于自由职业,个人想怎么想都行,想对了是有水平,想错了是有思想,但企业不同,是要动真格的,一个判断和一个决定就必须执行,只有执行了才知道结果。
如果可以重新选,我还是选择企业。因为这对个人的知识、能力、意志都是最大的挑战,是实实在在的。苏宁身后是几万名的员工,员工后面又是无数的家属,一举一动都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活。
记者:从你入学到现在,一直非常顺利,说说你成功最重要的因素吧?
孙为民: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成功。我这个人对个人的事情考虑不会太多,做什么事情不会瞻前顾后,从学校到企业好像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想,一个人要取得成功,首先要有野心和抱负,是不是想做事情,有没有想法;其次要做,必须实实在在地去做,且需要坚持和调整,真理是做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也不是等的,事情在实践过程中,就会发生变化并出现新的机会,当然机遇也很重要,这对成功也很关键。
“我不是明星”
格子衬衫、亚麻质地的乳白色休闲裤,一双略有磨损的黑皮鞋,再加上一副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孙为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淡定自如。不像战场上的角斗士,倒像一位亲切的学长。
作为老朋友,孙为民非常轻松地和我们聊着天,但听说要将他列入《行业巨头》人物排序时,孙开始神情“不安”,“我不是明星,所以你们不能像对待明星那样地对我,我代表的是整个苏宁;所以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说有关个人生活方面的问题,我不想搞个人英雄主义。”
低调谦和的孙为民言语舒缓,就像是在大学里上课一样,对每一个问题都娓娓道来。但每每被问及竞争对手,孙为民却语出犀利。
8月3日,面对全国多家媒体,孙为民就上演了一出“炮轰国美”的大戏。“这是我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可以说是发飙吧。”孙为民说,“我很少骂人,一般都是讲道理,但面对竞争对手的挑衅,想回避也已经很难,苏宁必须做一个正面回应,关键时候,我们必须有所表示。”
而在谈及往昔的对手江苏五星电器时,孙为民往往会用“汉奸”这两个字眼来代替。问及原因,他说,“汉奸”这个词用得可能不太理性,但这是企业内部的定论,苏宁会尊敬对手,但对敌人来讲就谈不上尊敬,五星就曾经伤害过苏宁,是敌人而不是对手,因此,苏宁没必要客气。
“低调并不代表我没有棱角,没有个性。”
[NextPage]在他看来,外界过多的渲染,可能会让人对当事者产生尊敬,但也有可能会有反面的影响,对个人对公司来说都不是好事情,对个人的宣传应该是在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
谈及此前本报《行业巨头》曾经报道过的搜狐总裁张朝阳,孙为民笑了。他说,与张朝阳不同,张是公众人物,是互联网的一代英雄,本身就是明星。
作为公众人物,作为国内家电连锁业巨头掌门人的孙为民,在家人面前又会是什么样子呢?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会否成为他在孩子们面前炫耀的“资本”?
对此,孙为民坚定地摇了摇头,笑道,他从不将媒体报道给孩子们看,因为企业家不是明星。
幽默孙为民
孙为民的幽默是业内公认的。
2006年4月1日,在国美2006全球家电高峰论坛上,孙为民出席并和黄光裕商谈甚欢。这已是孙为民第二次参加国美的全球家电高峰论坛。
“国美与苏宁是老对手,你为什么要参加它的论坛呢?”孙为民说,这是一个行业的盛会,苏宁与会是想借机表达自己的观点,和同业寻求行业健康的发展之路,而且之前黄光裕与苏宁电器董事长张近东也作了很好的沟通。
“但是在你“炮轰国美”之后,如果明年国美还举办高峰论坛,你还会出席吗?”
“为什么不?这得取决于国美邀不邀请我。还有一个问题是,明年还有举办这种高峰论坛的氛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