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学里,影响最大的泡沫定义是以研究金融危机著称的经济学家金德尔博格(Kindleberger)在《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词典》中给出的:“泡沫状态”这个词。通俗一点说,就是一种或一系列资产在一个连续过程中陡然涨价,开始的价格上升会使人们产生出还要涨价的预期,于是又吸引了新的买主——这些人一般只是想通过买卖牟取利润,而对这些资产本身的使用和产生盈利的能力不感兴趣。随着涨价常常是预期的逆转,接着就是价格的暴跌,最后以金融危机告终。通常,“繁荣(Boom)”的时间要比泡沫状态长些,价格、生产和利润的上升也比较温和一些,以后也许接着就是以暴跌(或恐慌)的形式出现危机,或者以繁荣逐渐消退告终而不发生危机。
一种纯朴愿望甚至是原始的欲望,这就是金德尔博格所定义的泡沫的本质。尽管金式的判断忽略了资产的基本价值和价格偏离的时间,但是金氏仍旧描绘了一个疯狂的博弈场景,非理性的欲望披上理性的外衣,开始了一个又一个神话。每一个角色都相信自己是时代的幸运儿,这是一个谁都可已玩的游戏。
从100亿到1万亿,对漂浮在中国楼市热钱的估计最多和最少竟相差100倍。新一轮热钱潮的一个奇怪现象,它们热衷于收购房地产,而不是传统意义的股票与债券。国际换汇资金,要求高流通、低风险、固定收益、光速划拨。从这个角度,债券是最好的选择,一些短期债票面受益率,甚至成了一国汇率的基准。相对而言,股票不会受宠,因为波动太大,收益率也不确定。但通常意义上,房地产根本不是游资的选择,因为流通性实在太差,且千房千面,每一套房源都要单独评估、单独销售。这简直是“热钱”的恶梦。
但在中国,到底是人民币报价变动,还是汇率变动,游资心中没有底。事实上无论在达沃斯还是G7会议上,中国都表示目前还不是讨论汇率的时候。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购买房地产。一旦8.27的汇率不变,而是内部通胀,房价就会随物价上涨。无论是汇率涨,还是物价涨,房地产两相得宜。于是,一个吃食堂的韩国留学生竟然也买了两套房子,而房主的名字竟然分别是中介公司的代理和他的中国朋友,因为他自己不可能从银行贷到款。
3月1日,上海的六个房地产项目被房地局封盘,罪名是开发商虚构买房人、签订假合同、哄抬房价。这是一个左手倒右手的游戏,不断的签订合同,然后对倒、撤销,房价一点一点的爬楼梯。有个项目总数有16套房子,累计撤销合同次数96套,合同撤销率为竟高达600%,而合同上的房主名字是“李某”、“凌某”和“关某”,甚至仅为英文字母K、E、F等。用“黎叔”的话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而在此前,“惜售”的话题一直在各类开发商的聚会上交流。以上情形在市场处于上行的阶段,即使在开放竞争的领域也有可能出现,何况是房地产这样区域垄断性强的行业。
1987年12月1日,刘佳胜在深圳敲下了中国土地拍卖的第一锤,他可能没有想到,土地收入已经成为政府城市建设的最大收入来源。国土资源部随便一查,都能关掉一个城市的几十个开发区。《财经》杂志调查,至2004年,上海拥有的闲置土地在3600公顷左右,仅中心城区的闲置土地即达800公顷之多,闲置土地日多,已成囤积居奇之势。
在写本期文章之前,一位上海朋友不停地和记者讨论房价问题。2004年,她用50万首付买了淮海路上一套总价119万的公寓,总共102平方米,每平米11600元。买进来是全装修带家私,然后以5000元每月出租。这位朋友不确定房价走势,有一点犹豫这50万养老的钱能否有更好的出路。事实上,她满心希望上海的房价一路高企。
她这种很具代表性的冲动心态十分有趣。她辩论般的提出了很多理由——现在虹口的房子买到1万多,淮海路上的不会继续涨吗?如果有泡沫,浙江的泡沫比上海还要大?上海要成为国际金融中心,上海的未来是纽约和伦敦,但现在房价和这两座城市还差很多?既然纽约的房价可以比华盛顿的高很多,那么上海比北京高也不足为奇?
我对她说,为什么你一定认定你寻找的参照物的价格就不会跌呢?就好像八年前,有人说长虹的股价翻了3倍,XX股没理由不涨啊。如果上海的房价真的涨到了纽约、伦敦的水平,问题在于,那么高的商务成本是否又会让它成为一座空城?这位朋友最后说,反正上海的财政收入是全国第一的。其实,不用查统计年鉴,广东省的财政收入长期是全国第一。几天后,朋友又说,中介动员她把房子卖了,有人愿意150万收购,10个月可赚30万。可是她不想卖了。
阿Q对小尼姑说,“和尚摸得我为什么摸不得?”在经济学上这叫“合成谬误(Fallacy of Composition)”,一只羊吃到了青草,就以为一群羊跟过去也能吃到草。但羊太多了,草可能不够吃,而且还会招来狼。仿佛参与古老的“击鼓传花”游戏,张三炒房赚钱了,李四也赚了,王五赚了……轮到你时,很抱歉,鼓声停了、游戏结束。
等她卖了再来报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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