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世界自由贸易协定正在蓬勃发展。今后，区域性自由贸易将和世贸组织一道，推动世界贸易走向完全自由化，并将对全球经济和政治进程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本文力图全景式展现世界自由贸易协定的基本格局、发展趋势、综合影响，体会我国实施自由贸易协定战略的重要意义，并据以判断我国在目前世界自由贸易协定潮流中的战略方针和行动步骤。

　　一、自由贸易协定的基本目的及其与世贸组织之间的关系

　　自由贸易协定的最初表现和基础模式是区域贸易协定。有时，自由贸易协定、区域贸易协定也表示基于相应贸易协定的自由贸易区或准自由贸易区。

　　众所周知，世贸组织的基本使命也是推动世界贸易自由化，贸易自由化的核心内容是关税税率降减。世贸组织促使关税税率降减的方式有：

　　1．在某一历史时刻，世贸组织的既定成员间形成新协议。协议要求所有成员的某些具体贸易品关税税率一同变小和趋向于零；在操作上，税率降减的幅度、时间、产品类别等要求会在发达成员和发展中成员之间表现出某些差别。

　　2．接纳某一关税主体成为世贸组织的新成员。此前，这一关税主体要与原世贸组织成员之间就加入条件，主要是关税税率削减的步骤和程度进行协商；如果协商结果是世贸组织老成员投票决定允许加入，那经过该过程，这一关税主体与原有老关税主体之间的贸易关税税率会得到降低，最终也是趋向于零。

　　目前，世贸组织已经有147个成员，147个谈判主体要达成一致协议的交易成本较高。世贸组织多边框架在协议形成上面临“人多嘴杂”的麻烦。1999年，世贸组织谈判没有达成共同协议，2003年9月14日的坎昆会议还是以失败告终，就第二个谈判过程而言，目前大约还有26个关税主体在申请加入世贸组织。世贸组织接纳新成员的历史表明，特别是当一个关税主体经济地位重要并且还与某些重要老成员之间有着复杂的经济、政治、战略利益瓜葛时，入世谈判会显得旷日持久，例如，我国入世的进程就显得相对较长。

　　在通过世贸组织多边框架推动贸易自由化面临一定困难的情况下，各国从实践中探索出来的自由贸易协定、区域贸易协定是另一种推动贸易自由化的方法。自由贸易协定实现关税削减的方式是若干个关税主体相互结合，在世界的局部，面向全部或大部分相互贸易的商品，规划和实施关税削减以及贸易便利化。由于是自愿组合，同时，谈判成员数比世贸组织成员数目少得多；谈判相对较容易达成协议。正因为如此，20世纪90年代以后，世界签署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数目加速上升。根据世贸组织发布的《世贸组织年度报告（2003年）》公布的数据，1990年以前，世界上所有进入实施阶段的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数目不过27项，但1990～1994年、1995～1999年、2000～2002年这三个时期，世界进入实施的区域贸易协定数目分别为29、60、30项。截至2002年12月，共有259项区域贸易协定在关贸总协定/世贸组织登记备案，其中176项已处于实施阶段。

　　就促进贸易自由化来说，自由贸易协定与世贸组织之间的关系表现出两面性：

　　1.相互“竞争”和替代的关系。世贸组织协议的困难促使人们更积极于自由贸易协定工作；比如，某些成员在坎昆会议期间表示，如不能达成协议，将在会后加快某些自由贸易协定的形成。同时，一旦自由贸易协定形成能使相关成员某种促进贸易的目标得以实现，那他们利用世贸组织框架推动贸易自由化的意愿强度和精力投入会受到削弱。反之，人们也不会决定通过自由贸易协定来解决那些能很容易在世贸组织框架内解决的问题。

　　2．相互补充和促进的关系。世贸组织框架毕竟是一种日趋成熟的互动机制，自由贸易协定的兴起也会促使与世贸组织相关的各方行为主体更加积极于利用世贸组织解决某些自由贸易协定解决不了的问题，如知识产权问题、技术标准问题、非关税贸易壁垒问题。而且，自由贸易协定促成的世界贸易自由化新水平也可能为世贸组织工作的开展提供新起点。这样，自由贸易协定与世贸组织之间最终会形成某种相互共存、相互促进的关系。

　　二、当前世界自由贸易协定发展的基本格局与发展趋势

　　在包括世贸组织报告的各种文献中，人们有时混用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两个概念，但有时人们在二者的使用上又体现出某种差别。为了便于我们展现当前世界自由贸易协定发展的基本格局，本文要让这两个概念表现出某种差别。我们现在界定，区域贸易协定的成员数目一定要在3个或3个以上，并且区域贸易协定的所有成员共同组成一个在地理上不间断的世界区域；自由贸易协定则包括任何关税主体之间的自由贸易协议。在这种概念方式下，前面提到的世贸组织所公布的区域贸易协定数目只能说是自由贸易协定数目。本文以下就按照这种概念方式展开分析。

    将自由贸易协定形式模式归结成4种：（1）区域贸易协定；（2）区域贸易协定+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3）区域贸易协定+n、自由贸易协定+n（n≥1）；（4）1+1。依据这种模式划分，我们要描画出世界自由贸易协定发展的当前格局，并对未来趋势作出判断。

　　（一）发展格局的描画

　　我们将当今世界各具体自由贸易协定归类到4种模式。完成归类后，当前世界自由贸易协定发展的基本格局也就呈现出来了。

　　1．区域贸易协定　

　　目前，全球从法律文件上基本得到确认并进入实施阶段的（3个成员及以上）区域贸易协定如表1所示。除此之外，根据笔者尽量以最时新资料查证，以下组织框架或世界区域程度不一地推进着（3个成员及以上）区域贸易协定：

　　自由贸易、关税同盟、共同市场、货币同盟四者合作程度不断加深，实现后者的一般也实现前者。


　　（1）中美洲共同市场（CACM），成员为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萨尔瓦多和哥斯达黎加，曾形成过逐渐实现共同市场的协议，后协议受战争及其他因素破坏，目前致力于恢复；

　　（2）东非共同体（EAC），坦桑尼亚、肯尼亚和乌干达3个成员国，多次谈判，尚未达成共同接受的协议；

　　（3）大湖经济共同体（CEPGL），布隆迪、卢旺达、扎伊尔（刚果[金]）三国组成，组织目标为经济共同体，因多种复杂原因未启动实际谈判和实施；

　　（4）中非国家共同体（CEEAC），目标是关税同盟，尚未形成正式协议；

　　（5）南亚区域合作联盟（SAARC），2004年2月初步达成。印度、斯里兰卡、泰国先达成协议，缅甸、不丹和尼泊尔后加入六国的自由贸易协议具体落实有待观察；

　　（6）阿拉伯联盟（LAS），22个成员国，提议阶段；

　　（7）埃及－约旦－摩洛哥－突尼斯自贸区（E－J－M－T自由贸易协定），谈判阶段；

　　（8）马格里布联盟（UMA），5个成员，提议阶段；

　　（9）独立国家联合体（CIS），12个成员国，谈判阶段；

　　（10）在上海合作组织（SCO）基础上建设中亚自由贸易区（EAFTA），5个成员，提议阶段；

　　（11）亚太经济合作组织（APEC），21个成员，设想阶段；

　　（12）环印度洋地区合作联盟（IORARC），19个成员国，设想阶段。

　　2．区域贸易协定+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　

　　所谓区域贸易协定+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是指两个区域贸易协定，或两个自由贸易协定之间通过谈判达成合并协议，形成一个范围更大的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目前表现为区域贸易协定+区域贸易协定，具体例证包括：

　　（1）安第斯共同体（Andean）－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谈判接近完成；

　　（2）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南部非洲关税同盟（SACU），谈判阶段；

　　（3）欧盟（EU）－海湾阿拉伯国家关税同盟（GCC），谈判阶段；

　　（4）欧盟（EU）－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谈判阶段；

　　（5）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安第斯共同体（Andean）－加勒比共同体（CARICOM）－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的美洲自由贸易区（AFTA），谈判阶段；

　　（6）欧洲自由贸易联盟（EFTA）－海湾阿拉伯国家关税同盟（GCC），提议阶段；　

　　（7）欧盟（EU）－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提议阶段；

　　3．区域贸易协定+n、自由贸易协定+n（n≥1）

　　所谓区域贸易协定+n、自由贸易协定+n是指某个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接纳n个成员形成一个成员范围更广的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目前表现为区域贸易协定+n，例证包括：

　　（1）与欧洲自由贸易联盟（EFTA），包括加拿大（谈判结束）、新加坡（谈判结束）、黎巴嫩（谈判结束）、南非（谈判结束）、突尼斯（正在谈判）、智利（正在谈判）、埃及（得到提议）、乌克兰（得到提议）；

　　（2）与欧盟，包括智利（谈判结束）、摩洛哥（谈判结束）、印度（谈判结束）、黎巴嫩（谈判结束）、阿尔及利亚（谈判结束）、叙利亚（正在谈判）、泰国（正在谈判）、伊朗（正在谈判）；

　　（3）与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包括中国（正在谈判）、印度（得到提议）、日本（得到提议），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与中国、新加坡形成“10+2”自贸区（达成框架协议），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与中国、日本、韩国组成东亚自贸区（EAFTA）（得到提议）；

　　（4）与安第斯共同体（Andean），包括加拿大（正在谈判）；

　　（5）与加勒比共同体（CARICOM），包括加拿大（正在谈判）、哥斯达黎加（谈判完成）；

　　（6）与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包括美国（谈判阶段）、秘鲁（接纳为准成员国）、印度（准自由贸易协定，谈判阶段）；

　　（7）与中美洲共同市场（CACM），包括加拿大（谈判阶段）、美国（谈判阶段，与其中除哥伦比亚外的四国达成协议）；

　　（8）与南部非洲关税同盟（SACU），包括美国（谈判阶段）、中国（谈判阶段）、印度（谈判阶段）。

　　4．“1+1”协议

　　所谓“1+1”自由贸易协议是指任何两个关税主体之间的协议，也称“单对单”协议。“单对单”协议数量众多且日新月异，难以一一列举。这里主要以几个非常值得一提的关税主体（大主体或自由贸易协定活跃者）来说明：

　　（1）美国，与以色列（正式实施）、澳大利亚（谈判阶段）、智利（谈判结束）、摩洛哥（谈判结束）、新加坡（谈判结束）、泰国（谈判阶段）、哥伦比亚（提议阶段）、多米尼加（谈判阶段）、中国台湾省（提议阶段）；

　　（2）澳大利亚，与美国（谈判阶段）、泰国（谈判接近结束）、中国（谈判阶段）、新加坡（谈判结束）；

　　（3）智利，与美国（谈判结束）、巴西（谈判完成）、韩国（谈判结束）、新加坡（谈判阶段）、中国（谈判阶段）；

　　（4）日本，与印度尼西亚（提到提议）、墨西哥（谈判阶段）、菲律宾（提到提议）、韩国（谈判阶段）；

　　（5）新加坡，与美国（谈判结束）、澳大利亚（谈判结束）、印度（谈判结束）、韩国（谈判接近结束）、智利（谈判阶段）、墨西哥（谈判阶段）、巴拿马（谈判阶段）、中国台湾省（谈判阶段）、斯里兰卡（提议阶段）、巴基斯坦（提议阶段）；

　　（6）中国，与中国香港（启动实施）、中国澳门（启动实施）、新西兰（谈判阶段）、澳大利亚（谈判阶段）、智利（提议阶段）、巴西（提议阶段）。

　　（二）发展趋势的判断

　　我们仍基于4种模式划分对发展趋势进行判断：（1）区域贸易协定是基础模式，我们先将一个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比喻为一个自由贸易圈；（2）区域贸易协定+区域贸易协定、区域贸易协定+n（今后也可能表现为自由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n）的形成意味着已有的某一自由贸易协定圈的“领地”在不断发生着“和平扩张”；（3）区域贸易协定+n、1+1则意味着各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圈之间有时会通过“圈圈相扣的绳索”相连结。于是，世界自由贸易协定进程的发展趋势可以归结为“新圈不断产生、旧圈不断扩张、圈圈不断相扣”。

　　只要如此渐进趋势不停顿，最终，世界会形成单一自由贸易协定圈，这一自由贸易协定会将全球所有关税主体都“囊入怀中”。它实际上意味着全世界实现产品贸易自由化和产品市场一体化。

　　三、自由贸易协定兴起对世界经济与政治进程的影响及意义

　　1.自由贸易协定通过降低交易成本和流通费用，通过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通过推动新自由贸易协定的产生，从最终效应上促进了国际贸易。

　　关税是国际经济活动中的一种特殊的交易成本。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会使这种交易成本大幅降低，并使它在不长的时间内趋向于零；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还使贸易者与所选择的贸易伙伴之间物理距离拉近，由此节约了运输费用。通过降低交易成本和流通费用，自由贸易协定能够大幅促进内部成员之间的贸易。我们注意到，北美自由贸易协定有3个经济地位重要的成员国；它的形成时隔现在不久，花费时间也相对较短；目前它还仅是一个自由贸易协定；这样，相比于观察欧盟，通过观察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实施，我们更容易分辨出自由贸易协定对成员国国际贸易的影响。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于1994年初启动第一轮关税削减，有关研究表明，1994年1～9月与1993年同期相比，美国与加拿大、墨西哥之间的贸易增长率大约是与非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国际贸易增长率的2倍；1980年，北美货物和服务贸易出口总额中区域内部出口占34%，1996、2002年分别增长了49%、56%。

　　当然，成员间贸易可能会对成员与非成员间贸易发生替代并在短期内使成员国与非成员国之间的贸易有减少的倾向，人们一般称这种影响为贸易转移或贸易替代。然而，全球贸易总成本毕竟得到降低；并且，这种贸易替代效应会促使贸易受替代关税主体也积极地与贸易伙伴尽快达成自由贸易协定，由此促使世界贸易总成本进一步得到降低。如果受替代者应对积极，替代效应影响并不大。有关人士曾经针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建立在多大程度影响欧盟对美国出口；结果表明，总体影响很小，受到较大影响的产品种类也非常少。
　　

    2.自由贸易协定促进了国际投资，并且起到了优化了世界产业结构和资源配置的效果。

　　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对国际投资的促进和对产业组织的优化作用也是明显的：（1）影响跨国公司（TNCs）外国直接投资区位选择的一个重要因素是无关税市场规模的大小。与无自由贸易协定时由多个关税区组成的市场格局相对比，自由贸易协定会使自由市场规模大为扩充，这无疑会促进某一自由贸易协定非成员国跨国公司对自由贸易协定成员国的投资。（2）自由贸易协定会促使成员国企业按照无关税状态下整个区域劳动力资源、自然资源、消费者分布的“本来面目”在区域内重新配置实业资本，由此也会促使区域内外国直接投资有所增长。（3）自由贸易协定形成后，取消关税保护促使企业在产品市场、要素资源方面重新布局，由此，它提升了企业素质，改善了产业组织形态。

　　以上促进作用在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上都得到了不同程度、不同方式的体现：

　　－－欧盟。除1990年两德统一使实际规模略有增长外，1986～1996年，欧共体、欧盟成员国范围基本稳定。根据来自联合国贸发会议主编的各年《世界投资报告》提供的数据，1981～1987年，欧共体各国外国直接投资流入占世界外国直接投资流入量比率一直稳定在28%；但在1992年形成统一市场的预期下，1987、1988、1989、1990、1991年各年欧共体各国的外国直接投资流入占世界总流入比率分别为28%、36%、41%、49%、50%，呈现持续、大幅增长态势；1992年后，统一市场基本形成，另外，由于世界外国直接投资流向受其他因素影响，欧盟所占比率开始下降，1996年后维持在27%。并且，1987～1991年，欧共体外国直接投资流入比率大幅增长主要来自于成员国之间外国直接投资流入的增长，原因在于，成员国企业要按新的大市场要求进行产业组织优化，外国直接投资实现的主要方式是企业并购。

　　－－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由于美国是世界上经济规模超大国，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对其外国直接投资流入影响难以分离和辨识。我们可从1994年前后流入墨西哥的外国直接投资数量变化一窥端隅。有关实证研究表明，和其他非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经济体系相比，墨西哥的人均外国直接投资流入、外国直接投资/国内生产总值在1994年前后均有大幅上升，其中，美国作为外国直接投资来源地的份额有所上升，但来自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以外经济体的外国直接投资增长程度也非常可观。从北美自由贸易协定形成后对区域内外国直接投资流向和数量的影响看，最明显地表现在美国棉纺产业大规模转移到要素成本相对低廉的墨西哥，以及美国和加拿大汽车产业的一体化进程再度得以深化。

　　3.自由贸易协定是实现全世界产品贸易自由化、产品市场一体化、生产过程一体化的一个重要步骤。

　　上文指出，自由贸易协定的发展趋势就是全世界形成一个自由贸易协定。世贸组织工作目标也是推动世界贸易自由化；今后，自由贸易协定、世贸组织将成为世界迈向产品贸易完全自由化“共同目标”的两条“路径”；二者相互促进和补充。自由贸易协定由发生、兴起到朝向世界单一自由贸易协定“目标”演变的“路径”形态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新圈产生、旧圈扩张、圈圈相扣”。实际上，尽管这一进程未来的路径形态难以精确预料，但大致的路径方式却是轮廓初显。目前，全球大型区域贸易协定已经初步确立欧盟（欧洲圈）、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3（亚洲圈）、美洲自由贸易区（AFTA）（美洲圈）三足鼎立的架构，而这3个顶点之间也已初步建立“区域贸易协定+区域贸易协定”的联络机制或合作设想：

　　（1）就亚洲圈与欧洲圈的联系而言，目前，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与欧盟已经提议谈判建立自贸协议。
　　（2）就亚洲圈与美洲圈而言，亚太经合组织（APEC）是推动亚美自贸区的良好架构机制。
　　（3）至于欧洲圈与美洲圈的联系，早在1998年3月，欧盟委员会就向欧盟部长理事会提交《新跨大西洋市场计划》，该计划提出最终形成囊括欧美两洲的“大西洋自由贸易区”。
　　可以想见，当世界上这几大自由贸易“山头”被自由贸易“桥梁”连通起来后，那世界自由贸易的最终完成也就为时不远了。世界贸易自由化意味着全球产品市场完全一体化。正如欧盟、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经历表明，产品市场一体化还会促进跨国公司按照新的市场格局重新配置生产要素，从而实现生产过程一体化。

　　4.自由贸易协定还可能对区域共同货币、世界共同货币的产生，对世界各国经济利益共同性的强化，乃至对世界政治以及以平方式一体化的进程产生积极影响。

　　我们从欧盟发展进程中看到这样一种过程路径：部分产品贸易自由化→全部产品贸易自由化与共同产品市场→关税同盟→资本、劳动力流动自由化和共同要素市场→共同货币→对成员国外交政策进行必要协调。尽管面临诸多困难，国际社会还是普遍认为欧盟最终会向政治一体化迈出实质步伐。从主体意愿上看，欧盟一体化进程的深入反映出欧洲各国，其中主要是德法两国对战争和敌对所带来的痛苦的反省；反过来看，一旦行为主体基于这种反省态度转而产生通过新合作框架开展互利互惠活动的动机，他们一步步进入如上合作步骤也是自然而然的，因为每一步的迈出都有未来利益的驱动。这实际是一个合作博弈局面形成和所有合作主体利益都得到改善的进程。

　　如上文所分析，从逻辑必然性上而言，至少当今自由贸易协定的兴起最终会导致全球形成一个统一的自由贸易协定和共同产品市场；同时世贸组织也从另一个方向上在推动形成全球共同产品市场。显然，对照欧盟发展历程，如果我们设想当今国际社会也普遍具有通过经济合作而不是战争过程来谋取利益的共识，那为什么不能由此推论全球自由贸易协定的兴起最终会促使全球共同产品市场、共同要素市场、共同货币的形成，乃至促成统一的政治架构呢？反思这两年自由贸易协定在全球兴起，至少表明国际社会实际上正开始“启动”这种共识。

　　目前，全球各种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推动形成的还只是局部的共同产品市场，这是世界近200个关税主体之间在产品交易上的复杂利益关系一种反映和表达。综合我们上面的分析，在这种多局部“产品市场单圈”格局的基础上，正启动发生着以下3种运动进程：

　　（1）局部“产品市场单圈”之间的边界在消解和扩张；

　　（2）在这些局部“产品市场单圈?BB1基础上形成局部“要素市场单圈、货币单圈、政治单圈”；

　　（3）局部“要素市场单圈、货币单圈、政治单圈”之间的边界消解和扩张。

　　其中第3种进程只是“态势微露”，因为我们除了看到欧盟货币联盟通过吸纳新成员扩张外，还没有看到两个货币同盟合并的提议。国际社会如何能够在当前格局基础上将整个世界融汇形成一圈产品市场、一圈要素?场、一圈共同货币、一圈政治架构，这一过程会花费多长时间，将取决于全球所有关税主体之间在所有产品交易、要素交换、货币选择、政治互动等等过程上面的，种类更多、联系更复杂的更大量利益的彼此消长和相互关联，取决于各种当事主体对这种消长和关联的感受和反应。

　　于是，我们既从自由贸易协定兴起中看到世界经济与政治一体化的曙光，也感受到它的艰难；并体会到它形成的可能路径的多样性和难以预见性。
　

    四、中国应对自由贸易协定兴起的战略与对策分析

　　应该承认，较欧洲、美洲而言，包括我国在内的亚洲各国启动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的动作显得相对迟缓。正因为我们已经认识到自由贸易协定的发展趋势和重要意义，我们从现在起就应非常重视自由贸易协定工作。我们应该将自由贸易协定作为一项新的外经战略来规划、开展和实施。基于以上关于自由贸易协定发展格局、趋势、影响的分析。我们认为，从指导思想和行动步骤上，我国自由贸易协定工作应采取以下战略方针和策略步骤。

　　1.积极通过有关合作架构，与周边国家缔结区域贸易协定；从我国利益出发，促进我所在的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通过与其他自由贸易协定合并或通过增加成员而得到扩张

　　在这方面，我们可以继续开展的工作包括有：

　　－－促进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3尽快达成协议。

　　－－促进以上海合作组织为基础的“中亚自由贸易区”尽快达成协议。

　　－－在适当时机，推动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3、中亚自由贸易区、南亚自由贸易区合并谈判；或通过其他途径，促使“亚洲自由贸易区”早日成形；注意在亚洲自由贸易区中发挥我国应有的影响力。

　　－－积极关注亚洲与欧洲之间、亚洲与美洲之间大型自由贸易协定协议动态，发挥我国影响力；按照对我有利、时机恰当的原则，积极促进“亚欧自由贸易关系”、“亚美自由贸易关系”的形成。

　　－－在亚欧、亚美两大世界自由贸易协议尚未形成之前，积极促进亚欧、亚美有关关税主体之间形成局部自由贸易框架；推动亚欧、亚美相互联络。

　　2.与我国目前正在实施的多项外经、外交、政治战略相结合，积极开展与有关自由贸易协定和关税主体缔结“单对多”、“单对单”自由贸易协定　

　　就与其他外经、外交、政治战略结合而言，我国应注意的事项包括：

　　－－从外贸市场多元化战略角度来考虑，应注意到，我国目前还没有和欧洲、中东、非洲等世界区域?鳦4任何关税主体缔结自由贸易协定，若世界自由贸易协定继续蓬勃发展，我国和这些区域的外贸有边缘化危险，因此，应该在这些地区中挑选某些对我外贸地位重要或者具有一定国际经济地位的关税主体（如西欧的德国、中东的以色列、非洲的南非等）进行自由贸易协定提议和商谈。

　　－－从国际资源战略角度来考虑，我国有必要选择某些石油、特殊金属矿生产地关税主体，开展互利互惠的贸易自由化谈判。

　　－－从引进来战略、走出去战略、引进来战略与走出去战略相结合的角度来考虑；

（1）我国要置身于更大规模的无关税，市场我国企业走出去投资的连带贸易成本要降低；

（3）我国企业有必要置身于一个更大的“无边界”市场中，以促使我国企业素质提升和产业组织优化。因此，在承受能力得到充分论证的基础上，我国有必要选择恰当时机，尽早与欧盟、与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等大型区域贸易协定采取单对多的方式缔结自由贸易协定。实际上，这项工作的实际意义、事前规划、具体操作和我国加入世贸组织不无类似之处。

　　－－从国家统一战略来考虑，大陆关税区可以在“一个中国”原则下，与台澎金马单独关税区缔结自由贸易协定；并且，我们还应该促成两岸四地的“中国（华）自由贸易区”早于亚洲自由贸易区的形成和实施。

　　3.从我国利益出发，基于我国经济实力，积极引导我所在区域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向关税同盟、共同市场、货币同盟、政治合作的方向转变。

　　促进我国所在的亚洲大地区形成共同要素市场（主要是劳动力自由流动）、货币同盟对我国的利益是显然的。我们尤其关注的是，欧元大大便利了欧盟各国的货物交易和要素流动，同时也开始显现出与美元“分庭抗礼”的架式。亚洲各国如果不以自由贸易协定为起点逐渐在使用共同货币这一点上联合起来，将面临着：

（1）相互之间产品和要素交易的成本高昂；

（2）继续或使用美元，或使用欧元用作相互交易的国际货币，也就意味着还要向美国、欧洲“缴纳”铸币税；

（3）亚洲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势必还会经常面临国际游资的投机性攻击。因此，亚洲地区的共同市场和货币同盟应该成为我们不遗余力推动完成的工作目标。我们应选择恰当时机，在两岸四地先开展这项工作。只是，我们要意识到，亚洲各关税主体的政治分歧、情况差异、独立意识、领土矛盾比欧洲各国大得多，将自由贸易协定向货币同盟推进面临的阻力也更大，要解决的问题更棘手。

　　4.密切监控全球自由贸易协定推动世界产品市场、要素市场、货币种类一体化的动态，关注这些一体化进程对我国经济运行、对世界各方政治态度和世界政治格局的影响，研究对策，主动应对。

　　小范围自由贸易协定演化为大范围自由贸易协定，自由贸易协定促成区域共同市场和催生区域共同货币；世界自由贸易协定潮流推动形成世界单一自由贸易协定，乃至促成世界共同货币；这种趋势是必然的。但是，由于决策主体近200个，实现趋势性目标的可能路径会千差万别。在各种不同路径下，某一关税主体，或政治实体的地位有主动提出条件并制定规则和被动接受条件并遵从规则的差别。因此，我们应该密切监控世界自由贸易协定的签订动态；对世界任何自由贸易协定签订和可能签订，我们都要就其对我国经济运行、外交策略的直接、间接影响详加研究，前瞻性地研究对策，扬长避短，趋利避害，争取主动。我们注意到，自由贸易协定毕竟是一项和平、互利的事业，我国庞大的资源潜力和市场规模能够为我国在策略、谈判的主动性上提供良好的基础。我们应充分利用好这种优势。同时，我国在自由贸易协定以及后于自由贸易协定发生的共同市场、货币同盟、政治合作协议的规划、签订和实施过程中也应注意工作方式，以培养国际社会对中国的好感。


（作者：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　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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