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晚，法兰克福郊外一座古堡内宾客满堂。一米八个头的阮宇星站在他的同事、身高一米九五的德国人亚历山大·冯·普瑞辛伯爵身旁，一起向100多位中国企业家和中介机构代表举杯。这对搭档三年前组建了德意志证券交易所的中国业务团队。现在，已经有25家中国企业在这里挂牌上市，其中8家是今年新上市企业。

　　鸡尾酒会结束后，宾主入席。这是一次德国菜和中国宴席习惯的奇特搭配，除了圆桌上转盘内的菜品以外，交杯换盏都宛如国内的商务宴请。窗外下着小雨，阴冷幽暗;室内却温暖如春，壁炉的火苗和柔和的光线将气氛烘托得更加融洽。

　　氛围营造并不仅仅是应酬上的表面功夫。先是贸易，现在是金融，中德两国从宏观经济到微观领域的彼此依存度日益增加。德国人需要向中国出口宝马汽车和高档消费品以保持本国经济的增长动力，富有的德国家族和各类基金也希望通过投资中国企业获得更高的回报，而不仅仅是可怜的2%或者3%年化固定收益。

　　中国人的目的也很直接：资金、技术、品牌。

　　“对于大多数中国企业来说，国内上市更合适;但是如果你的市场、供应商、技术或者同行在德国和欧洲，那么德交所就是一个好的选择。”阮宇星说。

　　福建企业扎堆德交所

　　阮宇星曾是中国贸促会的驻德官员，说着一口流利的德语。2007年，他加入德交所担任发行人与投资人市场部副总裁，协助高级副总监普瑞辛开始了德交所的中国之旅。而在此时，中国国内的融资圈子对这家欧洲大陆最主要的证券交易所并不熟悉。传统上，中国民营企业更多的是在香港和美国上市，前者有地缘优势，后者则在过去30年间为中国培养过大批金融证券专业人才。

　　德交所由德国国内包括法兰克福交易所在内的8个交易所合并而成，而法兰克福交易所已经有425年历史。普瑞辛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15年前德交所还只是一个区域性的交易所，更多关注本土市场。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之后，德交所完善了其名为XETRA的交易技术和平台，开始迅速发展成为一家国际性的证券交易所。到2005年，德交所的市场架构基本调整为目前的架构，即在受欧盟监管的高级市场和普通市场之外，又建立了交易所监管的初级市场。

　　“到这个时候，我们做好了接纳中国企业的准备。”普瑞辛说。对于中国业务刚刚起步的德交所来说，细分的多层次市场更有利于吸引规模参差不齐的中国民营中小企业。

　　万事开头难，初来乍到的德交所需要找一个榜样。2007年3月，山东工友在德交所上市，融资440万欧元。需要指出的是，上市(listing)与IPO有着本质的区别。在国外证券市场，上市挂牌但是未融资，或者只是经历了一轮私募融资的情况非常普遍，山东工友就属于这种情况。

　　虽然山东工友算不上很值得称道的案例，但是普瑞辛他们很走运，榜样很快出现了。

　　“2007年我们准备上市，当时也看了美国的证券市场，但是(美国市场)在萨班斯法案之后有点矫枉过正，上市成本高，程序繁琐。在成本上德交所比较有优势。”中德环保首席财务官王久华对记者说，“另外，我们是走垃圾焚烧发电的企业，这方面的技术全世界就属德国成熟，在这里我们更容易得到投资者理解，也方便今后获取技术。”

　　2007年7月，中德环保在德交所高级市场实现IPO，融资1.09亿欧元。这次成功发行使得中德环保成了德交所的一块招牌。而作为福建企业，它的成功首先在福建企业家的圈子里传递开来。

　　紧随中德环保之后，另一家福建企业亚洲竹业在法兰克福敲响了上市钟。这家企业同样是在高级市场上市，融资8200万欧元。2009年，福建企业网讯股份登陆德交所高级市场，它也是当年欧洲市场唯一一次IPO案例。今年3月，又一家福建卫浴产品生产商中宇股份加入了这一行列。该公司融资1.05亿欧元，其承销商包括国内的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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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企业看起来并不十分缺钱，它们在德国上市考虑的是品牌战略，来自福建的成衣企业金豪集团就是如此。这家企业今年刚刚在德交所初级市场融资9000万欧元。“上市之前我们就还了兴业银行的贷款，资金上我们没有问题。”金豪集团执行总裁张宇说，“但是我们现在做品牌，在德交所上市在这方面有帮助。”

　　金豪集团1985年从小作坊起家，在2005年之前一直代理Ports的加工业务，与欧洲品牌的渊源很深。德交所上市公司虽然以工业、汽车、化工和能源等行业为主，但是消费品牌企业的市值也达到了774亿欧元，仅次于银行保险。“国内很多人不知道addidas和SAP是德交所上市公司。”阮宇星调侃说。

　　小心，骗子出没

　　中国企业赴德国上市给中介机构带来了生意机会。不过，与早期的赴美上市一样，机会的一旁也总是遍布陷阱。

　　截至目前，已经有5家企业在德交所高级和一般市场上市，5家在初级市场上市，另有15家企业在公开市场(准入市场和首次准入交易所)挂牌。可见，多数中国企业规模很小，其上市的融资规模也是迷你型的。这就造成感兴趣的投资银行并不多，现在主要是一些中小投行专注于中国企业的上市业务。

　　王久华告诉记者，并不是大投行一定就好，中小投行反而愿意投入更多的精力和资源。中德环保的投行是德国本地的奥本海姆，在2009年底被德意志银行并购之前，奥本海姆一直是最主要的中国企业德国上市项目承销商。

　　不过，投行在整个上市进程中至关重要，如果在这个环节出了纰漏，后果很可能是难以挽回的。在欧洲，中小投行的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特别要提防的是有不良记录的投行。这些公司利用了信息不透明，鱼目混珠，让一些不了解情况的中国企业深受其害。

　　记者在法兰克福就遇到这样一家香港企业。该公司目前只是在德交所准入市场挂牌，尚未实现融资。除了规模太小以外，用这家公司老板的话说，就是上了不良机构的当。“他们好说歹说让我们来挂牌，但是挂牌之后就不管了。”这位老板说。在22日晚的宴席上，与周围成功上市的企业家相比，他整个晚上都情绪不高。

　　从事德国上市顾问业务的丁南燕告诉记者，骗子投行的手段往往会很恶劣。她举例说，曾有连续多家企业在同一家投行手上“做砸了”。这家投行拿到业务之后，不但收取投行费用，还拿了一定股份在手上。企业挂牌后，还没等融资，就先通过炒作炒高价格，然后抛售套现。这种做法不仅伤害了投资者，也使得相关企业名誉扫地，失去了在欧洲市场最为看重的信用，再想融资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一位提供顾问服务的人士张之星说得更直接：“该花的钱得花，该等的时间要等。”虽然德国上市没有实质性的审批，也无需排队等待，但是为了最后能够赢得投资者信任顺利实现融资，需要聘请有经验的顾问，有水平的会计师行，以及拥有过硬销售网络的投行，并且做好充足的准备。

　　“我想这还只是个开始。欧洲与中国合作的最大优势在于，我们不是一个超级大国。欧洲应该抓住机会，敞开胸怀。”德意志银行前任首席经济学家Norbert Walter在日前举行的德国资本论坛上说。

　　对于中国企业来说，以德交所为代表的欧洲资本市场也是它们的机会。问题只是在于先想清楚，除了融资以外，欧洲还能给它们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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