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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十四宏大排场的银质家具

    1686 年夏末的一天,凡尔赛宫。路易十四衣着华丽,在镜廊中接待暹罗王纳赖派来的使节。使节们穿过7 个大厅后,在一阵军号声中抵达了战争厅。沿着这条路线,他们经过了几个摆满金银制品的硕大房间。

    突然,在走廊尽头一座修有9 级台阶的高台上,使节们看到了路易十四端坐于一尊银质宝座中。他的身边竖立着一排2.74 米高的银质大烛台,地上铺着一块硕大的泛金地毯。四周的器皿、烛台和香料匣也皆由白银打造,尽显奢华。路易十四身着一袭以钻石为镶边的黑天鹅绒外套,端坐于众多王子和大臣的簇拥之中。

    这一幕是何等壮观!面对此情此景,暹罗使节们大受震动,战战兢兢,一路倒退,匆匆离开了镜廊。

　　当代举世无双的展览

　　300 多年过去了,凡尔赛宫光景依旧,然而蔚为奇观的大型银质家具却已不复存在。1689 年,为了筹措战争经费,路易十四下令把这些银器统统拿去熔解了。对凡尔赛宫博物馆的文物管理团队来说,重现那个银器林立的神秘年代是一个历时已久的梦想。

　　文物管理负责人碧翠克斯索勒道出了他们目前所面临的挑战:路易十四的大型银器极其名贵,备受觊觎,那个时代的所有王室为之倾倒。此后,许多外国国王纷纷用这些奢华银器来装点宫廷。在这样的前提下,从国外的宫廷中借用一些符合当时这股潮流的银器来重现凡尔赛宫昔日盛况成了一种颇具吸引力的想法。

　　在展览筹备过程中,200 件源自外国皇室或王侯府邸的家具摆设陆续运往凡尔赛宫。这些藏品分别来自丹麦国王的罗森堡宫、英格兰女王的温莎堡、德文希尔公爵的查茨沃思庄园、汉诺威王子的马尔波城堡、普鲁士王子的霍亨索伦城堡、埃斯特哈齐公主的福尔希腾斯坦堡。另一批家具则取自德累斯顿城堡绿穹珍宝馆和莫斯科克里姆林宫中的珍藏。

　　如果最近有人在谈论有关欧洲展览的话题,那么他们说的一定就是这个展览。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如此众多的珍品齐聚一堂,这样的场面将不可能被复制。

　　这是一场举世无双的展出。我们必须承认,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举世无双的。更何况,路易十四的银质家具背后隐藏着一段特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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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比白昼更美丽

　　1664 年,路易十四定制了一批在当时非常时髦的银质家具。这批物件掀起了一股名副其实的热潮。在那段岁月里,这些家具出席了许多庆典和仪式,时常被人们从一栋皇家住宅中搬入另一栋。1682 年,路易十四决定兴建凡尔赛宫,顺理成章地,这些银质家具在大套房中找到了栖身之处。

　　展出方根据路易十四的第一画师—夏尔勒布朗的画作展开大胆想象,并邀请著名家具制造商戈伯兰工厂、卢浮宫博物馆以及巴黎金银器制造行业内最出色的手艺人来联合执行布展工作。很快,这些家具便成了当代艺术最耀眼的室内装饰。

    在此期间,展出方将诸多精力倾注在大套房的7 个大厅中。正是这一连串厅堂将海格里斯厅和镜廊连接了起来。显然,路易十四的思路也是如此。从1682 年到1683 年的冬季,这位国王在大套房中举办了多场对整个宫廷开放的晚会,频度达到了每周3 场,而每场晚会从傍晚6 点一直持续到夜间10 点。一般,这些愉快的时光起始于一场音乐会,继而是几支舞蹈、几场台球比赛和牌戏（这些参与者的赌注似乎都下得不小）,直到维纳斯厅中的皇家大餐正式开始。在那里,一张张餐桌各就各位,桌上放置着众多银质器皿以及盛满水果和果酱的银餐盘,而丰收厅的冷餐台上则铺满了利口酒、葡萄酒、茶和巧克力。暂司舞厅之职的战神厅是大套房中最为辉煌的大厅。分支吊灯、多枝烛台、枝形壁灯……各种光源在那里争奇斗艳。

　　大厅的四周装点着许多体积庞大的银器。展览负责人碧翠克斯索勒解释道:“长颈壶足有2 米多高,旁边还有一些大小与之相配的水桶,两侧的餐桌旁各放着两张独脚小圆桌,顶上则悬挂着几面硕大的镜子。银质灯具和壁炉上的装饰品更是数不胜数,因为这种金属生来便与火投缘,它们自发地和熊熊炉火做起了光影游戏,而大幅镜面的介入将使这场游戏更具魅力。”

　　不过,正如长篇小说《斯居代里小姐》中所写的那样,真正令那些王公贵族和达官贵人感到震惊的却是数千支蜡烛:“蜡烛使夜晚比白昼更美丽,使冬季比春天更舒适。”这种充满魔幻色彩的装饰令路易十四倍感满足,同时也使“太阳王的银质家具”名噪一时。

　　战争是消灭其他一切事物的艺术据估算, 路易十四拥有的这200件银器加起来足有20 吨重:这批收藏中包含了几张350 公斤重的餐桌、几面425 公斤重的大镜子和几把250 公斤重的椅子。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椅子的靠背上缀满了极其精致的花绣。人们不得不用乳白色的塔夫绸布套来对它们加以保护。此外,单是分隔御床的雕花护栏就重达一吨!碧翠克斯索勒解释:“如果没有那些围绕其上的精美雕刻,这些庞然大物就会显得粗野有余而雅致不足。此类雕花的内容大多是一些神话场景、皇家图腾或太阳神阿波罗的神像。”

　　可惜这份奢华只维持了短短7 年:从1682 年到1689 年。1685 年, 南特赦令的废除致使数万胡格诺派成员遭到流放。几年内,全欧洲的新教徒都联合起来抵抗法国。在对抗奥格斯堡联盟的战争中,为了巩固战果,路易十四决定牺牲自己的银质家具。1689 年12 月3日,国王向朝野上下宣布,他将把那些家具拿去熔化。12 月11 日,凡尔赛宫的大套房被彻底搬空。就连国王御座上的装饰品也赫然出现在首批被用于铸币的物件之列。接连5 个月,人们不断熔解铸造,周而复始。到1690 年5月为止,路易十四的银质家具已不复存在。这恰好印证了他的一句格言:“战争是消灭其他一切事物的艺术。”

　　最终,熔解这20 吨银器换来的却是一次彻底的失望。路易十四的这批“珍藏”在熔化过程中出现了600 万磅的损耗。也就是说,他付出了十成努力,但最后只得到两成回报。此后的整整10年中,法国的文学和艺术经历了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之一。同样地,经过这样一段岁月之后,细木工和镀金工将金银匠踩在了脚下。那些雕工精美、镀金考究的木制品完全取代了闪闪发光的银器。自此,凡尔赛宫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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