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作为泉州拥有的一个世界文化品牌,市场在哪里?是否需要产业化?是否能够产业化?产业化路该怎么走?
乐团的企改隐忧 “目前还没有收到正式的通知,但上面已经多次开会吹风了,有关的文件和精神正在学习当中。”聊起南音产业化这个话题,泉州市南音乐团团长吴少传并没有回避,乐团企改已经是一个很多人在讨论的事情,“改革总是好的,但一定要往好的方向改。怎么改?现在还没有定论。” 资料显示,泉州南音乐团办于1960年,在配合相关部门、机构发掘、整理传统南音资料,提供南音研究、演唱素材,培养南音艺术家等方面成果颇丰,参与各级南音演出、比赛获奖很多,并创作了《桐江魂》、《归来赋》、《海峡情》等南音曲目,在业内享有相当的声誉。目前,全国共有两个专业南音乐团,一个是泉州南音乐团,另一个是厦门南音乐团。 目前泉州南音乐团是集体所有制事业单位,行政级别属正科级。2010年,泉州南音乐团将迎来50岁生日。“一旦乐团改制变成企业,首先要面临和解决的问题就是人员安置,尤其是老职员的待遇保障该怎么解决?”吴少传对改革并不反对,但面对那些一辈子都扑在南音上的老艺人而言,他无法保证企改后该如何向他们负责。 如果从财政拨款中断奶,企改后的乐团还要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南音的市场在哪里?竞争力如何?对于这些问题,吴少传直言“能够竞争就不用保护”,正是因为南音缺少市场空间,而南音又是全中国和东南亚闽南人的乡音,政府才一直重视并保护。“问题也就在这里,南音地域性很强。南音的表演,没有什么故事性,没有舞台冲突,还是用闽南语说唱,节奏又很缓慢,这跟现代社会的大环境尤其是演艺娱乐业格格不入。”吴少传认为,世界上有5000万闽南人,南音不愁没有知音,但这些观众大多是老人或华侨,要真正实现市场化,真的还很难;如果没有考虑周全或者准备充分,就仓促把南音和南音团队推向市场,“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要靠南音本身养活艺人,是个笑话!” 其实此前乐团也有尝试过,在和一个电影导演接触过后,双方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并且连演员都挑选好了,结果却夭折了。“原因很简单,筹集不到资金,找了几个投资方,都认为这是个亏钱的事,都不干。”吴少传摇了摇头,至于广告赞助更是没。现在吴少传更愿意做的事情,是向有关部门申请项目,争取成立南音多媒体数据库,收录老曲谱、老艺人的绝活,录成音像制品,在保护的同时,他坚信随着闽南文化圈“南音热”的兴起,这些东西会有市场。 每周星期五和星期日晚上,乐团在泉州南音艺苑都会有常态性演出,门票为普通座位30元一张,舞台下方的八仙桌300元一桌。除非是遇到汇报性演出,或者有单位包场,否则观众不多,难能坐满,多为“老票友”,但从不讲价,“我们是专业的乐团,代表了最高水平,集中了绝大多数南音顶尖艺人,背负的使命是展示南音,同世界文化进行交流,具有高层次的欣赏功能,不能掉价。”在这个意义上,一旦完全市场化运作,吴少传对乐团的定位将不得不改变。
归于沉寂的一次尝试 “你要问我有没有市场,我直接告诉你:没有!”布置完鲤城区重阳节演出的会场,鲤城区文化馆馆长黄志军接受记者采访时,快人快语。 黄志军的话并非信口开河,在南音市场化运作上,他有实战经验,更确切地说是“失败的体会”。2005年3月5日晚上,泉州市鲤城区群众文化活动中心,温陵南艺坊的首场商业运作演出登台,这标志着南艺坊开始真正走向市场,有关方面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持乐观态度”。这一创举当时被媒体大篇幅报道,但很快就归于沉寂,等温陵南艺坊再次出现,依然是受邀出现在香港一个同乡会的庆典上。 黄志军的另一个身份是温陵南艺坊艺术传播中心主任,当时“商演”的具体负责人。时隔4年多,再次回忆起那段“商演”,黄连连摆手叫记者不要再提了,但他还是清晰地向记者讲了3个故事:第一天他带队跑到清源山上,吆喝了一个下午,一张票都没卖出去;第二天,卖了20多张票,是一个老兄弟支持的,一个人都没来;第三天,一家旅行社带了一个团过来,20张票,有一半票款归旅行社。 “当时找了那些演员,一个晚上固定要花4500元,没有一天不亏钱的,而且更糟糕的是,台下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垂头丧气。”黄志军说自己实在撑不住了,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就打电话给主管的市领导,最终停演,三天的“商演”就此告一段落,前后亏了万把块钱。此后,温陵南艺坊的演出,还到过香港等地方,不过都是邀请性质的,包场,扣除交通费和补贴,每次能赚个一两万元,但根本不够日常开销,渐渐地,大家对商演都不感兴趣了;而那些老艺人又重新回到南艺坊,不过都是自己玩,“不作践自己,自个乐。” 难道南音真的没有市场?对此黄志军想了想,告诉记者:“有,不过都是守株待兔式的市场,怎么赚钱?而且这个市场在逐渐萎缩。”黄志军用一个例子来加以佐证:10年前,华侨回来都要听一听南音,那些有钱的还会请大家吃饭,“进的是星级酒店,喝的是XO”,宴会完了之后还会捐款,当时鲤城区南音社的账户上有70多万元。现在就不行了,喜欢南音的老华侨过世后,活动就少了很多,就算吃饭也是凑份子,“去找一家海鲜酒楼聚一聚,喝啤酒。” 总结几年来的经验,黄志军认为最根本的问题在于找不到消费者。在泉州本地愿意花钱听南音的少之又少,年轻人更喜欢现代音乐,老年人则更愿意参加社区南音社自己捣鼓乐器;而走出去的话,没有龙头项目不说,还要直面语言问题,现在连很多闽南人自己都听不懂南音;随着老一辈华侨逝去,在国外长大的新一代对南音没有特别的钟爱,对很多人来说,这种乡音已经很遥远了。 温陵南艺坊成立于2004年10月,定位为“由政府扶持、市场动作、走文化交流和旅游定点表演相结合的艺术团体”,泉州市第六届旅游节的招商项目之一,随后鲤城区文化馆专门成立“温陵南艺坊艺术传播中心”负责温陵南艺坊的市场运作,此后作为旅游文化资源被多次隆重推出,同旅行社合作方面也有所开拓,但渐渐归于沉寂,作为主力的鲤城区南音社,每周星期四和星期日都会有爱好者聚到一起玩几个小时,其他的时间门可罗雀,传达室老杨的说法是“政府没任务,就不用去忙活”。 不过,黄志军还是充满期待,政府的扶持能够真正落到实处,口头上和会议上的扶持对增强南音品牌影响力没有任何作用;同时也要有政策和体制的放开,有市场化想法也才能放手去做,例如现在温陵南艺坊做活动演出,都必须填写申请表,经过四层签名,繁琐的程序其实只为了证明一场演出是经过审批的。
政府扶持与市场考验 泉州即将出台的《关于加快文化产业发展的意见》(征求意见稿)透露,政府每年将拿出2000万用于设立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同时出台税费减免、徒弟优惠等政策,重点发展十大文化产业,其中演艺娱乐业将充分利用泉州演出团体多、地方戏曲资源丰富的优势,扶持一批具有地区特色、具有示范性和代表性的艺术表演团体。 “市场化运作能做好的话,对提升南音的品牌影响力当然有帮助,能够形成一个产业链就更好了。但首先一个问题:龙头项目在哪里?”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分析,南音要走向市场,高端演出团体本身有影响力,但更多出现在展示、交流的舞台上,缺少消费群体;民间南音社团以自娱自乐为主,乡里之间互相切磋和助添气氛,无法产生经济效益;而南音本身的特性,使得南音艺人和曲目在竞争影视资源时处于弱势,又无法抢夺KTV、迪吧、演艺厅等娱乐消费的票房。 “白天逛泉州,晚上听南音”捆绑旅游的提法,也有质疑的声音。泉州某旅行社的导游陈小姐告诉记者,她不会考虑将游客带到南音馆,外地游客听不懂用方言演唱的南音,又没有观赏性,而一旦纳入行程就意味着消费,游客很容易因此责怪旅行社,而且晚上的时间更多人想看看夜市。
[NextPage] 南音乐器市场的开拓,前景同样不容乐观。记者走访一些音乐器材店了解到,南音乐器很少有私人买,大多是政府采购,但量也不会太大;而一些艺人使用的乐器,一般都是找制作高手直接订做,又不是易耗品,使用周期很长。如果是作为旅游商品销售,同样面临消费人群的局限,“不懂南音的人,根本不会考虑买乐器,作为摆设并没有独到之处。”涂门后街的一位店主告诉记者,前段时间来了个国外的音乐发烧友,不懂南音但很想学,一口气买了两万多元的乐器,“十年才遇到一回”,平常倒是那些木偶卖得不错。 有业内人士戏称,传统文化演出是“用卖白粉的精力,赚卖白菜的毛票”。黄志军经营温陵南艺坊好几年了,对上述戏言不予评价,但他告诉记者,确实很难赚到钱,有人请演出的话,扣除凭票报销的费用,其他都分给志愿者作为补贴,温陵南艺坊本身收支很难平衡,有时候水电费都要文化馆垫交。 南音这个世界文化品牌,到底能否产业化经营?对于这个问题,黄志军哈哈大笑:“行不行,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这是一个需要保护的文化品牌,而不是一个走向市场的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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